当初,费师爷本是落魄书生,屡试不中,只因他熟读朝廷律令,有一张舌灿莲花的好口才,被韩县丞举荐,这才成了正阳县的一名幕僚。
坊间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宁得罪林知县,莫得罪费师爷。”他可以说黑为白,指鹿为马,正阳百姓人人畏之如虎。
以往,林文渊升堂听讼,费师爷在幕后负责安排审理决断、引用律例条文、定罪量刑。甚至于,公文上批写的判词,也多为费师爷代笔。
费师爷,实则是一县三主的心腹。
自林文渊亡故后,情况有了不同:徐主簿以林秀马首是瞻,费师爷则渐渐,和韩县丞走得近了些,反而和顶头上司徐主簿,关系有些许的微妙。
这些“潜规则”,县衙上下心知肚明。
林秀当众戳破,徐主簿颜面扫地,费师爷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钱师爷唯恐殃及池鱼,忙道:“大人,小的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先别走。”
“郑师傅上个月的月银,至今没发。”
“钱师爷,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秀开了口,钱师爷只得留步,只见他下意识看了费师爷一眼。
“大人容禀……”
“此事……此事……另有内情。”
“要不……费师爷来说……”
林秀一听钱师爷这般吞吞吐吐,便觉得事有蹊跷,目光落在了费师爷身上。
费师爷坦然应对:“县衙开支庞大,林大人和林夫人的身后事,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从上等棺木到全套寿衣、从墓地选址到香烛纸钱,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说重点。”林秀不耐烦。
“按照往常惯例,县内若有急用,只需知县、县丞、主簿其中一人签字,便可临时挪用库银……”
“谁挪用的?”林秀俏脸一沉。
费师爷没吭声。
孙师爷壮着胆子回答:“是……是韩县丞……韩大人临时挪用库银,也是为了林大人和林夫人的身后事,咱们县衙上下能体谅,能体谅的。”
“此风不可长。”
“费师爷,去给韩大人传个话,限期三日,把挪用的库银如数归还。”
“孙师爷,三日后,若本县还欠着何人的月银没发,你和费师爷就一起收拾包袱,走人!”
说完,林秀便起身离开。
费师爷、孙师爷面面相觑,似乎直到此时此刻才想明白一件事:这小小女子,虽不大过问县衙内务,一心扑在安置难民那件事上,却实实在在有权决定他们二人的去留啊!
徐主簿看了半天好戏,懒洋洋站起身。
“费师爷,经林姑娘提醒,本官才想起来,也是时候给你挪挪地方了。六班,就别指望了。牢狱有两人受伤告假,不如你就去那吧。”
“徐主簿……”
“不必多言,就这么定了。”徐主簿一锤定音,大摇大摆也走了。
费师爷明知这是顶头上司给自己穿小鞋,他又能怎么办?一县三主,这下让他得罪了两位。
不行!
他得赶紧找韩县丞,抱大腿去。
钱师爷眼瞅着,费师爷也走了,脸上这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嘿嘿,踢到铁板了吧?
且看你费师爷,还能狐假虎威到几时?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