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不愧是自小男扮女装过的人,确是精通此道的行家。
于又灵对朱茹本的惊佩不以为意,一边回忆秦钰的样子一边挑了几款合适的塞到朱茹本手里。
他熟知女子妆品固然是因为打小装扮成小娘子的缘故,但也更因为这家店铺本就是他经营,从选址到装潢一应由他亲力亲为,熟知各类妆品是理所当然的事,否则谈何经营呢?
不过看在别人眼里,也的确是另一码事。
朱茹本下意识接过,正要拿了与掌柜的付账。
掌柜的接到东家的眼神暗示,明白东家心意,编了个由头免去了朱茹本的账。
朱茹本不明所以,只当是捡了便宜。拉着于又灵就往外走。
等他们走后,店里其他的客人窃窃私语了起来,更有三两个妇人将朱茹本认了出来。
“那个不是令国公府的公子么…”
“与他待在一起的少年郎好俊美!”
“他来买胭脂…”
总不能是他自己用吧!
妇人们稍一猜度就知道他多半是买给家里那位新进门的少夫人用的了。
夫人们心照不宣,撇开清德郡主的来历不说,怕是就没几个男子不艳羡朱茹本娶得那么一个美娇娘的。
攀谈几句,各自散了,回去后少不得将这件小事传了出去。
朱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名望的人家,有人识得朱茹本并不奇怪。只是诸如给妻子买吃食买妆品,又有几个男人肯做?这样的小事传得多了,竟不觉给朱茹本累积出一个宠妻的美名来。
不过那也是许久以后的事了。
两人出了兰脂堂,一齐往令国公府去。
朱茹本算是下值回府,于又灵则是去接送妻子的。
至于陆七娘么,自有于向之在,用不着他做儿子的操心。
令国公府赏花宴办得很是成功,虽有一些礼数不周的地方,但来宾也都愿意给令国公府一个面子——秦钰到底是外邦来的,入乡随俗哪有那么快?因此都不甚计较。
黄氏在一旁帮衬着她,看她能够放下皇室宗亲的身段去作为一个媳妇与女眷们应酬,将宴会办好,又对她添上一分满意。
于又灵和朱茹本到时,一大波女客正在往外走。
车马井井有序地离开。两个策马的少年只得避让一旁。
杨柳树下两个少年,一个精神硕硕,一个风姿绰约,叫无意掀开车帘子的小娘子不觉看红了脸。
但大多数的人,还是看向于又灵的。
于又灵容貌肖似其母,本就是一个上好的“美人胚子”,年岁渐长以后更加是貌比潘安。
加上他长期以妆品敷面,端的是养出一个玉树兰芝的好皮囊来。
若是寻常的戏子也有男生女相,但大多气质阴柔,时人讥讽戏子不男不女,有如内宫之中的内侍。
但他不是。
旁人不知他能够将一个“小娘子”扮演得惟妙惟肖,却只看到他坐立马上不动如山的沉稳以及不怒自威的气势。
分明是一个有些清瘦的人,却叫人凭白生出谨慎敬意来,不敢冒犯。
也不知这少年郎是谁,可有婚配。
唐琬自然大老远看到她家夫君在不远处卖弄风姿,招蜂引蝶了。
她正与陆七娘一道,由秦钰婆媳送到门口,一旁还站着王侍棋和张氏。
唐琬站在王侍棋前面,是以并未留意身后王侍棋看于又灵看得神思不属的模样。
这么多人看自己的夫君,她老人家觉得既骄傲又很不爽快。
很微妙复杂的心情。
于又灵正是在自家夫人有如实质的盯视中走到大门前的。
于向之正巧也有样学样蹩脚地学了骑马来接陆七娘,于又灵不管父母,自将唐琬拉上马,扬鞭而去,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去看王侍棋。
王侍棋待回了神,藏在袖管里的手却是捏得紧紧的,可再如何不甘,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只张氏敏锐地察觉了小姑子的情绪,不禁暗叹。
何苦呢。
朱茹本将马匹扔给小厮牵了去马厩。他自个儿却是陪着老娘和媳妇将最后几个客人也送走了,然后拽着秦钰回了自己院子里。
再然后献宝似的将在兰脂堂买来的好东西拿了出来。
秦钰看了朱茹本买给她的东西,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兰脂堂没有下品的东西,这些瓶瓶罐罐的想必又费了不少银子。
朱茹本抓耳挠腮地支支吾吾半天,秦钰看不下去地扭他:“有什么就说!”
朱茹本又再酝酿了下,才道:“…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咱们既然搭伙过日子了,都得真心实意对彼此好,你说是不是…”
秦钰好笑,故作不懂:“我哪里对你不好了?给你缝衣服,绣香囊,你夜里肚子饿了,我也给你煮宵夜了。倒是你,昨晚你抢了我的被子盖,害得我今早起来直打喷嚏!”
朱茹本脸红了红,说到抢被子的事,的确丢人。
红过脸,复又抓了她的手,正色道:“我现在心里没你,但是早晚会有的!虽然我现在还是喜欢阿琬,但是子曰过日久生情…移情别恋么。反正注定了你要喜欢我,我也要喜欢你的,倒不如咱现在就把好日子过起来,你说是不。”
说完还特别害羞地把秦钰搂了过来。
秦钰不说话了,难得乖顺地将头往他臂弯一靠,直惹得头顶上“嘿嘿嘿”的傻笑。
秦钰嘴唇翕动了下,最终还是将挤到嘴边的话给强行咽了下去。
秦钰很想说,她就算是个秦国人,也是知道子没曰过日久生情,移情别恋这句话的。
……
王侍棋跟着张氏一道,坐着他们家那辆稍显破旧的马车走在道上。
姑嫂两个忙活了这半日,已是累了,因而并不说话。
正当王家的马车驶出令国公府那一条街时,前面走着的一辆平头马车忽然就拐了道,从她们面前飞速蹭了过去。
带累得王家的马受了惊,将车里的姑嫂俩吓了一跳,好一番颠簸。
“外面怎么回事?”
车夫安抚下马匹,回过头与主家禀报:“看着是太常寺少卿府上的车驾。”
是韩氏和赵士香。
张氏听了,嘴角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赵家。”
王家主仆说话时,赵家那驾精致的平头马车已经飞跑出老远,没了影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