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因为太害怕一开始就喊破了嗓子，她后来可能就不会因为失语而没法向外面正在搜寻她们的人们求救，可能母亲也不会去世。
如果她没有念叨着害怕，她母亲也不会哄着安慰她，说不定能撑到父亲他们赶过来。
她从来没觉得沈家前厅到后院那两个小院子的距离会有那么远，远到用了整整一天一夜，她和母亲才被救出来。
太冷了，十月的天冷的她都想穿棉袄，可她什么都做不了，连母亲本身也很害怕，甚至比她还恐惧这个可能，都被她抛之脑后。
母亲就是她所有的依靠，她只能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臂，低声抽泣。
所以她一直都很愧疚，对母亲，还有父亲。
尽管父亲这么多年依旧风流潇洒，但她都知道的，她知道父亲也常常对着母亲的照片低声喃语。
——我们家绾绾长大了，比你年轻时候还漂亮，你要是能看到，该有多好。
——绾绾成绩特别好，今年考了全年级第一，这么聪明，一定是随了你，你要是还在，肯定会在和我商量着送她什么礼物作为奖励的。
——不过没关系，我也知道你会想送什么，以前你就说过，等女儿长大了，你不会约束她，随她自己开心，但颜颜，咱们女儿她，很久没有开心了。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她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她躲在门缝处，看父亲就这么一字一句的和照片说话，脸上是她在新闻和杂志上不曾见过的温情。
属于父亲的爱。
沈绾回了房间，打量着这个她住了没多久的，嫂子特意收拾出来的房间，和她在方程式的房间很像，布局，采光，甚至色调，都是一样的。
多么用心啊。
可这却是她最后一天在这儿住了。
可能她还会再回来，但房间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现在这种母亲最喜欢的风格的房间了。
她很多时候都怀疑，要是她不再梦里梦见爆炸那一天，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她就发现，自己再也想不起母亲的样子。
渐渐的，会遗忘掉，她有一个用生命护着她的母亲，想不起来她温柔美丽的脸颊，想不起她唱着太平歌词的声音，想不起来她陪着自己去游乐场，明明害怕还强装镇定陪自己玩到尽兴的样子。
这种恐惧从她知道自己有病那一天起就有了。
所以她不喜欢医生，因为医生总会让她忘了母亲。
可她怎么能忘，怎么可能会忘！
现在，她不敢肯定了，她居然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自己忘了。
忘了漫天的黄沙硝烟，忘了湿滑粘腻的触感，忘了满嘴的血腥，忘了逐渐冰冷的身体。
这个晚上，程幻是睡在沈绾房间的，两人聊了很多，尽管更多的都是程幻在讲，她在听着。
程幻也是个温柔的人，虽然很多时候很暴躁，但内心的柔软依旧是让她感觉很温暖，很治愈，甚至很向往。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