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信老儿和小皇帝果然在背着吾搞小伎俩,他们以为这样就能瞒住吾!”
坐的笔直的穆尚稍微向前俯身,关切地问道:“圣公,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耿忠把密信递给了他:“你自己看。”
穆尚看完之后,连忙把纸张合上,语气稍微有些急地说道:“圣旨是否已经送了出去?”
江耿忠靠在榻背上,屈膝说道:“圣旨是昨天送出云都的,从越河顺流而下,尚未到达凤西。”
穆尚试探地说道:“要不然,我们派人出去追回来。”
老狐狸诡异地咧嘴笑了起来:“发出去的圣旨,吾怎么能往回追,这事儿要传出去,不是又有人诟病本太师欺君么?况且那窦信既然想好了要送女儿,必然会大肆宣扬。听说窦氏第三女美貌无双,似无边国色,堪称绝代佳人,林祈年算是艳福不浅呐。”
穆尚听出了江耿忠的弦外之音,犹疑着追问道:“圣公,您的意思是?”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吾可不想让林祈年日后忌恨,吾也不做那坏人姻缘的恶人。不过嘛,窦信和小皇帝贼心不死,非要让林祈年乘上他们那艘破船,倒不如做个干脆的人情,让他们彻底了断。”
穆尚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太过阴暗的阴谋,他不想也不便参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来人,传鹰王来见吾。”
半个时辰后,鹰王身穿铁甲,腰间悬挂利剑,头戴铁面走进了乘云阁,他厚重的皮靴踩在石板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阁中的侍从都已经退了下去,就连穆尚先生也躲避了出去。江耿忠与鹰王的多次见面,都是这种只有两人在场的情况下,此次也不例外。
鹰王只是遥遥地朝江太师拱了拱手,并没有说话。
“鹰王殿下,咱需要你,需要你摘掉一朵娇花。”此刻江耿忠的声音分外阴柔,似乎恢复了往日阉人的气象。
“何时,何地?”
鹰王向来话少,也从来不问为什么。
“等到这朵娇花出嫁之时,不可太早,我需要他们在安曲县动手,要嫁祸到林祈年的头上。”
“好,此事我会安排人去做,还有别的事情么?”
江太师软软地靠在了绣榻上,表情看起来十分舒适惬意,淡淡地说道:“没有了。”
鹰王迅速转身,皮靴的铁后跟在地面上划出吱呀刺耳的声音,江太师却似无所觉。鹰王无论来去,都不会向他行礼,他似乎也不需要对方的行礼。
哒,哒,哒,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乘云阁的尽头。
……
窦府的正堂内,八扇中门全部打开。窦信坐在堂中正位上,斜依着茶几,身后是一副美人蹴鞠的屏风。
夫人款款地跪坐在茶几的右侧,低沉问道:“夫君唤我来,不知有何事。”
窦信抬手轻揉了一下眉头:“我给女儿找了一门好亲事。”
“是琳琅?她一向自主,会同意你安排的亲事么?”
“不,是云嫣。”
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琳琅未嫁,怎么能嫁云嫣。”
窦信叹气说道:“琳琅的事,我管不了,但云嫣,她应该为家里承担一些。”
夫人沉默了,她知道夫君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断然不会更改。她沉默叹息了良久,才猛然抬头问道:“夫家是谁?”
窦信想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只好说道:“虽不是五姓同枝,但也是前途无量,曲门卫统领林祈年。”
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站了起来,失声说道:“不可!长女嫁给武夫,已经守寡,难道你还要让云嫣守寡不成。”
窦信皱起眉头赌咒似的说道:“这个人不一样!我已经找人算过,这人的八字硬得很,绝不是短命的人。”
“当然不是短命的人!九曲关总镇名声在外,云都已经传遍了!此人凶残好杀,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云嫣从小娇生惯养,你我捧在掌心都怕她摔了!嫁给一个野蛮武夫,她岂能受得了。”
窦信猛地一拍茶几,恼火地说道:“你这是听谁说的!胡说八道。”
夫人霎时没有了声息,站在一旁泫然欲泣。窦信自知一时火气太重,才稍稍放缓了语气说道:“你不必担心,我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吗?再说女儿乖巧美丽,无论是谁见了她,都会怜爱三分,怎么可能让她受罪?”
“可,外面的传言……”
“外面的传言你不要相信!”窦信口气加重重新复述了一遍,才疲惫地支撑着案几说道:“你找个时机告诉她,也让她有个准备。”
“这么快?”
“对,越快越好。”
窦夫人站在夫君三尺远的地方,似乎想要跪下来祈求他,却又叹了口气,轻轻拂袖,转身走出了正堂。
……
窦府的后花园中,窦云嫣坐在花廊边的长凳上,身边围了许多窦府的女眷,叽叽喳喳地相互交流着阁中趣事。
窦云嫣手中捧着一本书册,目光虽然投注在竖排的字词上,心思却飞到了九霄云外。她时不时停下翻阅,去听听女眷们口中的新鲜事。
不远处穿着华贵襦裙的窦夫人朝这边走过来,她头上盘了一圈如团云般的发髻,珠钗和步摇灼灼生辉。
女眷们纷纷起身向夫人行礼,窦夫人随和地点点头,轻摆素手说:“你们都退下罢,我和云嫣单独说会儿话。”
女眷们如鸟雀般纷纷散去。
云嫣依然捧着书册,丝毫不因为母亲的到来而改变姿势。窦夫人轻轻地坐在他身边,琢磨着该怎么开启话题,怎样才能让女儿接受这桩婚事。
“云嫣,看得什么书,让娘亲看看。”
云嫣把书封的一面展示给母亲,嘟囔了一下嘴唇说道:“无非就是四书五经了,才子佳人你们又不让看。”
窦夫人宠溺地笑了笑:“娘亲又没说不让你看,适当看看是可以的,云嫣你迟早是要嫁人的。”
窦云嫣抬头看了一眼母亲,点头认可说道:“云嫣知道啊,所以才看这类的书,想知道真正的才子该是什么样的,将来就可以让我爹当做择婿的标准。比如说风临江哥哥那样的。”
“其实,”窦夫人咬咬牙,狠心地说道:“你爹爹已经给你择好夫婿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