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百货楼，他才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呼吸空气。
胸腔的刺痛感不及心痛的一半。
他此时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地狼狈。
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傅恒看着周围的景色，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看着街上恩爱的人牵着手的模样，傅恒不禁想起他第一次牵钱书艺的手的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不是他主动的，是因为夜路不好走，所以她自己抓住了他的手。
她当时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本小姐要是摔了你可负责不起，所以你得拉着我。”
傅恒默不作声地拉着她往前走时，他还看见了她得逞的笑容。
那明艳生动的样子，很难让人忘怀。
这么回忆起来，钱书艺在她面前好像都是笑着的，大小姐脾气一大堆，但是总是在他面前妥协，或者装着柔弱。
从第一次她肆意妄为的当众吻了他之后，钱书艺就收敛自己的脾性，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做出类似的出格举动。
之前他没都想，毕竟待嫁闺中的小姐，这么做确实很不妥，她之后不做了，自然是理所应当。
但是后来他才得知，钱书艺一直这么肆意妄为惯了，她只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事，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这次之后之所以会收敛，是因为有人说男子是不可能喜欢上她这样的女子的。
所以她才会改变。
只为了他能不讨厌她。
这样肆意张扬的女孩，为了他一点点在做着改变，从嚣张，不分善恶，只凭喜好做事，到后来的居然跑到山上找他，安慰他。
甚至渐渐学会了做生意，学会了讨好客人，学会放低身段。
还学会了照顾他。
而这些，都是在为他改变的。
傅恒坐在桥边，看着平静的水面，眼神发直。
这些事情其实不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也能看出来。
钱小姐在城里的名声他略有耳闻，所以这些改变他自然能看见。
他不但看见了，还理所应当地看着。
接受着她的好意，接受着她的关心，甚至接受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她一点点的影响着他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确实动心了，这个女孩身上所有的闪光点都是他没有，并且渴望的。
只是他卑劣的享受着，又觉得理所应当。
从始至终，这段关系里，他傅恒只付出了几句话，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陪她游湖这件事多简单啊，简单到他只要点头就行的事情，他却无情的拒绝了。
他不知道当时钱书艺是什么感觉，但应该是很失望吧。
她付出了这么多的人，甚至连陪她游湖都觉得浪费时间。
傅恒心里产生悔意，像是顾映北说的，没有一个爱对方的人，会说出他这样的话。
可是他确实是爱她的啊。
只是他没有付诸任何实际行动。
这些都是他的错，钱书艺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还在湖边反省的时候，孟思宁已经吃完冰粉，坐在一边等着钱书艺。
钱书艺从刚刚傅恒走，就一直没动过勺子。
“不吃就走了。”孟思宁看她一副吃不下去的样子，忍不住打断。
钱书艺将勺子放下，眼眶发红地看着孟思宁：“思宁，我的这个冰粉好苦啊，我吃不下去。”
“吃不下去我们就不吃了，走，一会儿出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孟思宁心疼的看着她。
这段感情，钱书艺付出的太多了，她投入了所有的热情，最后被一盆水全部浇灭。
潮湿的余温，一时半会儿根本散不尽。
她什么都帮不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扇扇风，让余温尽快散去。
那时候，水已经被蒸发殆尽，她想要重新燃烧还是深埋底下，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将人带出百货楼，孟思宁一路看着摊子，问钱书艺有没有喜欢的。
平日里喜欢四处好奇的人，现在也不爱看了。
孟思宁没办法，只能按照她的喜好，将她应该喜欢的东西全部买给她拿着。
“我不想要这些东西，我都不喜欢了。”钱书艺捧着手里的东西，嘀嘀咕咕的说。
孟思宁听见了，但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给她买。
最后到钱书艺手里实在拿不下了，她才停手。
钱书艺皱眉地看着她：“你今天就准备一直买东西么，我不想要了，我想回家。”她边说边转身，准备回家，却被孟思宁一把抓住。
“你别走啊，我今天也不是专门来哄你的，我真有事要办。”
“你要做什么，都在街上逛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不见你要做什么啊？”钱书艺一副你不要找借口了，我不会信的表情看着她。
孟思宁笑着说：“我真是有事要办，你看见街上这些行乞的人了么，我就是来找他们的。”
“找他们做什么？”钱书艺说完又补充道：“你以前虽然是做这个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你没必要在关注这些，我也不希望你想起那些过往。”
看着她一本正经担心自己的模样，孟思宁心里暖烘烘的，她伸手拍拍钱书艺的肩膀安慰道：“你想多了，我不是为了这个。”
她来街上找乞丐的，是为了找一些愿意跑腿送外卖的人。
若是找小工，那些人肯定不愿意按计件结算工钱。
所以她准备找一些比较机灵，体力好的乞丐，这样他们白天可以继续要饭，晚上换一身衣服就可以送外卖了。
计件的钱，也能让他们生活不再拮据，也许有朝一日，他们便可以不再靠乞讨为生。
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钱书艺听着也连连点头：“没想到你想着这么多，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沦为乞丐，身上就会带着很多劣根性，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得罪了客人，最后兜着走的可是你自己。”
这一点，孟思宁当然想过，所以她一直在街上寻找目标，劣根性只要一点点纠正，只要他们能看见希望，肯定会愿意改变的。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