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说出一样的话。
同时一愣，两人一时尴尬的笑着。
又沉寂了一会儿，盛宇杰清了清喉咙，忍住喉间的干痒，故作轻松道：“吃东西了吗？我来点些东西吃吧！”
郑言轻微点头，表示答应。
她来之前已经在家吃来点东西，肚子其实不饿，而且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吃东西，相信对方也一样吧。
他们二人看了良久的菜单，最后都只点了饮料，幸好服务员也不生气，礼貌地写下单子，收起菜单道：“二位请稍等。”转身离开。
郑言侧垂着头，如葱玉的手指拨动着桌角上的餐布流苏，但一脸心不在焉，餐桌上沉入僵硬的静寂。
半晌，她开口道：“你......一定很恨我吧？”手指的动作慢了下来，头垂得更低。
盛宇杰哑然一笑，心中玩味着这句话。
“曾经恨过，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盛宇杰想了想，坦然放松道，没有急促，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任何的伤感。
心里也十分讶异，对自己的豁达有些出乎意料，明明自己对她是如此的忆难忘的。
是什么东西让他改变了吗？脑中忽然浮起一条曼妙的身影......
郑言眨起她动人心魄的美目，泛起圈圈涟漪，对方的倒影都揉碎了。
“对不起......”她咬着下唇。
盛宇杰回过神来，忽然有些可怜她，知道她这几年也为了这件事而不好过。
“为什么？”他问了一个等了五年的问题。
郑言娇躯一震，对她而言，似乎也是一个沉重的问题。
“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吧？”她苦苦一笑，原本就低沉的嗓音，变得更沉、更迷离。
盛宇杰僵硬地点点头。
“我已经结婚了，我的丈夫可能你也有耳闻，他叫汪赞，是个......相当成功的生意人。”郑言的表情有些腼腆。
盛宇杰深深看她一眼，嘴角一勾。
商场大亨汪赞！
何止“相当成功”而已，简直是富甲一方的成功啊！
盛宇杰在顶流社会八面玲珑，与许多大佬们常有联络，这些大佬们总爱谈论那些比自己更有钱、更传奇的人物，而汪赞正好就是他们其中一个话题人物！
据说汪赞从父辈开始已经是超级富翁，传到他这一代更是优渥，尤其喜欢建商场，不止在国内，就连世界各地也都有他家的购物中心，只是世人不知幕后的大老板就是他而已！
汪赞隐世埋名的本事更是出神入化，外界对他的事知之甚少，藉藉无名，只有在财经杂志列出全国年度五十超级富翁时，才惊鸿一瞥。
曾经盛宇杰好奇何以郑言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做到人间蒸发？无论他用了什么法子也不能找到她，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现在想来，她的丈夫既然是汪赞，这一切自然不足为奇了。
“我不相信你是为了钱而离开我。”盛宇杰叹了口气。
他所认识的郑言绝不是见钱眼开的女人，到了此时此刻，他依然相信她另有苦衷！
郑言的双眼染上一层水雾，晶莹湿润。
“谢谢你这么相信我。”她的声音开始带着哽咽。
盛宇杰见到这情形，莫名心里一酸，“当时为了什么......离开我？”
女人红着鼻子，忍住眼泪，撑起身板，开始诉说她的故事。
“你知道的，我的家境一向来不好......”她的眼神飘向远方。
盛宇杰点点头，记得当时郑言大学的那段日子，节衣缩食，连吃个零嘴也不舍得买，衣裙来来去去也都是那几件，所以每次出去玩都是他抢着来买单，虽然郑言每次都坚持AA制。
“我妈死得早，我爸他没什么文化，工作也不稳定，那时我刚好拿到大学通知书，我爸为了我的学费，愁得几个晚上都睡不好，我看见了心里也急，心想大不了就不上大学了，找份工作攒钱养家。”
“但我爸他大力反对，说他一定攒够钱的......他那时的工作是在大户人家里面当花王，有天那家家主见到他愁眉苦脸便问他原因，我爸他就如实说了，想不到那家主是个大善人，二话不说就给了我爸一笔钱，说是供我念大学，我爸也接受了。”
“后来我也顺利进入大学，因为感激那户人家的帮助，除了登门道谢，我暑假时候也会自愿去那户人家帮佣，虽然他们说不用，但我坚持去，家主见拗不过我，也接受了，还特地加我爸工资，当作补贴我，这件事我从来就没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
盛宇杰恍然大悟，回想起当时郑言每逢暑假就一定要回老乡那里打工，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可能当时郑言怕他瞧不起她当女佣，所以就没告诉他在哪儿上班。
“渐渐的，我便和那家人熟络起来，那家主的妻子病逝已久，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两个孩子正直叛逆期间，又没了妈妈，平时无法无天的，和家主经常吵架，可能因为我也是个没娘的孩子，年纪也轻，这两个孩子和我非常投缘，意外的和我非常亲近，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听到这儿，盛宇杰大概猜道这位“大善人家主”指的是谁了。
果然，“不瞒你说，我口中的这位家主就是汪赞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汪赞对我越来越好，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已经不是单纯的主仆情谊了。我当时也感觉到他的转变，但我那时已经和你在一起了，只能装作不知道他的心意，处处回避，而他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日子一久，我以为他已经放下我了。”
“直到我们毕业之后，我爸开始不住的咳嗽，有时还会咳血，我都吓坏了，急忙带他去见医生，经过医生检验，发现他得了第三期肺癌，也有转移的迹象，需要马上做治疗，不然会有生命之忧！”郑言的脸孔异常苍白，对当时的事情仍旧心有余悸。
“然后呢？”盛宇杰听了也十分紧张，他和郑言的父亲相处得也不错，想不到他竟然生了那么大的病，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你当时为何没告诉我？”语气十分埋怨。
郑言凄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当时你的事业才刚起头，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我岂敢拿这些事烦你？”
盛宇杰一愣，紧抿双唇，心中歉疚。
刚创业的那年自己早出晚归，着实冷落了她。
“后来呢？”他问。
“有一天汪赞告诉我爸说他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希望我爸答应让我嫁给他，让他来照顾我和我爸，我在一旁听着，也吓呆了，只能睁大眼睛看他，却也羞得满脸通红，心乱如麻，但我爸并没有直接答应他，说会和我商量，汪赞也说他愿意等。”
盛宇杰轻轻哼了一声，在他眼中，这叫做趁人之危。
“后来我爸的病情越来越重，化疗电疗的费用极高，让我们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郑言流下泪珠，用手帕抹了抹，继续说道：“那时候你的生意已经走到了瓶颈，自顾不暇，所以我没告诉你，而我们家的亲戚也少，根本借不到什么钱还医药费，最后只好......只好求汪赞帮忙了。”
盛宇杰心中一凉，冷冷道：“所以他逼你嫁给他？”
“不、不，你误会了！”郑言大力摇头，慌张地澄清道：“汪赞他没逼我，我是自愿的......”
盛宇杰眉梢一挑，不甚相信。
“汪赞一听到我爸的事就立即愿意担起所有医药费。”郑言回忆起当年的事，“他二话不说，给我办了两百万银行卡，我吓得呆了，和他说不用这么多，但他还是塞给了我，当时我真的特别感激他。“
”汪赞说无论我答不答应嫁给他，他都愿意帮我们，虽然他事业也很忙，但都会抽空过来探望我爸和我，虽然每次只是短短半小时逗留，但每次都寒暄问暖，问我需要什么，对我极好，我也十分感动。”
“我爸是个老实人，一直想要报答汪赞的恩情，我爸虽然嘴巴不说，但我知道他想让我嫁给汪赞的，也希望在他有生之年可以见到我嫁给好人家，了了他的牵挂......所以我......我.......”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
盛宇杰冷笑道：“所以你就以身相许了？”
郑言又是身体一振，缓缓点头，有种被羞辱的面色，却不后悔，她深呼吸一下，愧疚道：“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
不公平？
多么的轻描淡写！
她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吗？
盛宇杰望着天花板，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心中的悲情酸楚排山倒海，不可收拾！
这就是真相了？
是谁的错呢？他脑中一片混乱。
“宇杰？”郑言颤声道。
“当年我没好好陪你，让你独自一人承担这一切，确实是我的错，我不是一个体贴的男友！.....不过，无论什么理由，你难道就应该背弃我们之间的誓言、不辞而别了么？”盛宇杰的眼目阴鸷得可怕，俊美无俦的脸孔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恍若魔神。
“宇杰......”郑言无力地道，心中又痛又怕。
“你知道这几年我都过着怎样的日子吗？”他近于嘶吼的喉音泛出四周，让人不寒而栗，“我过得生不如死啊！我发了疯的到处找你，就是找不到！”
“我不断地在责怪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你最后选择离开我！一道又一道的问题好像铁链缩紧我，让我喘不过气！”
“我整个人好像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没用爱，为了吃而吃，为了睡而睡，对着别人笑，背着别人哭，每晚都必须吃安眠药才能入睡，这一些你根本不知道！”
盛宇杰“啪”的一声大力拍桌面，登时引来坐旁边桌位的侧目。
郑言急得哭了出来，抓住盛宇杰的哭道：“为了报恩我......只好......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
盛宇杰把她的手狠狠甩开，冷冷地道：“可是你已经伤害了......”
“我.....真的......”郑言哽咽道，心如刀割。
“谢谢你今天来，但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还有.......”盛宇杰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钻石戒指放在桌面上，递给她：“这是当初我想要向你求婚时用的求婚戒指，我一直留到现在，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好傻......现在我交给你，随便你把它丢了吧，你我之间从此一刀两断，你回去当你的汪太太吧......再见，不，不会再见！”
“宇杰！”郑言发自心里的嘶喊，眼中尽是想求原谅。
盛宇杰瞥了她一眼，眼中尽是冷漠、鄙夷，一个旋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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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我终于找到你了！”刘永欢歇斯底里地大喊。
声量太大，盛宇杰皱起眉头，把话筒离开耳朵远一些。
“怎么了？”
“出大事啦！”刘永欢把市面出现山寨版养生粉的事件迅速告知。“我们的客户们都说要退订，咋办啊？”
盛宇杰听得冷汗淋漓，坐起身子，陷入沉思中。
和郑言会面后，曾经的期待换来了万念俱灭，生命失去了目标，负面的情绪如同翻江倒海，身上的每个神经都麻木退化了。
打开手机，短信提示声密密麻麻，少说也有数百条消息！
他僵硬的内心泛起小小的水花，费了一些力气，把精神投入在工作上，这也是他这些年来用来转移负面情绪的方式。
说实在的，也真有些效用。
尤其这些日子有了朱心雅的开解和陪伴，也比较容易从情绪中走出来，减少钻牛角尖的机会！
想到朱心雅，盛宇杰立刻感到一股暖流，通向四肢百骸，马上有了力量。
心念一转，马上打给刘永欢，想不到竟是得到这个消息！
这么看来，其他几百条信息也应该和这个有关了！
“公司集合，所有人，现在！”他下达命令，临危不乱。
“是，老大！”刘永欢应声。
随后，盛宇杰吩咐司机老吴开车回公司，没时间再停留在感情的事上了，问题要速战速决！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包括朱心雅。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