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很可疑。
一个东方式的神话世界，天道不是必然会存在的东西吗？
不一定，毕竟这方天地可能是系统无法掌控的那百分之三十。
吴三停下不断延伸的思绪，语气并不是很客气，道：“回答我的问题，众生守是什么？”
业力是吴三在这方危险天地最大的依仗，只要能再次找到它的踪迹，他就有办法对付漫天神佛，甚至不需要人类战线的帮助。
纯白色的小母龙下意识的不想回答。
众生守是守护龙宫的关键，怎么能轻易让他人知道？
吴三注意到小母龙的不情愿，笑道：“你的灵魂刚被我从危险期拉回来，思维迟滞，这很正常，你没注意到，我可以自如操控众生守吗？既然如此，关于众生守，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我的？”
小母龙迷迷糊糊地点点头，道：“众生守是画壁001世界的根源力量，整个画壁世界的生灵的灵性的具象体现。”
画壁！
吴三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骤起，笼罩着思维的迷雾瞬间散去大半。
如果是画壁，很多问题可以得到解答啊。
……
蒲公《聊斋志异》内有《画壁》一篇：
江西人孟龙潭，同朱举人客居京城，偶入一寺。
寺香火不盛，内独有一云游四方的老僧暂居。
老僧领两人游览寺内景致，遂驻足于一壁画前。
壁画上绘有散花天女，中有一垂发少女，栩栩如生，灵气盎然。
朱举人似有所感，目视垂发少女破久，忽感目眩神晕，遂入画内。
画内自成一界，殿堂楼阁重重叠叠。
有佛陀讲法，座下各类神魔听讲佛法，
朱举人因玄妙佛法而生得道之感，飘飘然且似成仙。
忽有垂发少女近身，唤醒朱举人，领其快步入一楼阁内。
朱举人遂与垂发少女成就好事。
有天女成群，入内，寻得朱举人，复语垂发少女，调笑：“腹中小儿已多大？何需学二八少女？确实不能垂发。”遂拥着垂发少女梳起妇人鬓。
天女退。
朱举人不得节制，仍与少女嬉闹，共往极乐多次。
有金甲神将逼近，少女忽惶恐，藏朱举人于床下，且迎金甲神将入内。
神将威严：“不得有藏匿下界凡人之举，否则道消必然。”
少女惶恐回言：“此处无凡人。”
神将遂离。
有天女复来此，唤少女有事，且舍心上人，暂且离去。
少女遂离。
楼阁内独剩朱举人惶恐，仍藏于床下，等少女复归。
壁画外，孟龙潭疑朱久不见人，故厉声逼问老僧。
老僧面色如常，言曰：“施主游玩多时，何不归来？”
朱举人复生目眩神晕之感，已出画内世界。
两人疑寺内有鬼，匆忙离去。
老僧故笑曰：“心无道，假借佛言可成仙。心有道，终不得解脱，迷恋七情，只得归凡，仓皇离去，可笑可笑。”
（为适应本书剧情，有删改）
……
《画壁》的故事，吴三不是特别熟悉，剧情忘了个干干净净，唯一能记得只有那堵神奇的画壁。
倘若聊斋世界的主体是画壁，那么不管任何异常都可以得到合理解释。
为什么聊斋世界会有大圣的存在？为什么业力如此恐怖？为什么这方天地的仙凡比例如此畸形？为什么哪吒会提前对吴三拥有好感？为什么最开始宁采臣那个世界里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魔改？
因为这些全在画中。
一副画，你和它讲什么合理性？瞎编就行了。
画壁里容纳着无数多的世界，每个世界都有着各自的爱恨情仇，众生百态。
天道，与其说它是管理者，不如说它是这幅画的作者，因此它才这么热衷于剧情杀，才会对画中人物的思想与行为有如此可怕的掌控力。
一开始，大圣可能只是万千画壁版西游世界里，与其它版本的大圣没有任何区别的大圣，机械地按照天道想好的剧情演绎着故事。
突然有一天，这只猴子似乎与其他猴子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它意识到自己活在画中。
大圣觉醒后，可能又经历了不少事情，可能没有。
最后它成功摆脱了天道的控制，又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没有选择逃离，而是悍然与天道开战。
大圣最终失败。
天道同样不好受，吴三最初进入的那个画壁小世界有大圣的传说流传便可一般。
大圣闹出的事件太大，直指画壁大世界的根源，它的事迹自然脱离了天道的掌控，在万千小世界里流传开来。
同时，天道对这个画壁大世界不再像以前那般百分之一百掌控，它会被短暂蒙蔽，会惧怕业力。
大圣原本所在的小世界更是彻底脱离天道的掌控，完全禁绝了一切与天道有关的确切消息。
画壁世界内的生灵统统没有神魔之障的困扰，成为神魔级是很轻易地事情，唯一的阻碍只有天道。
这方天地，大圣的家乡，彻底脱离天道掌控后，生灵没了限制，成神成仙几乎是水到渠成，仙凡比例自然变得畸形。
不够，它们最后能成就的并不是真正的神魔级，因为这里的本质是虚假的画……非要用个词语形容，那大概是伪神。
当初说书人能轻易毁去阴司，又轻松重建阴司，一方面，是等级压制，概念级确实强横无匹，另一方面，正是因为阴司的神本就是伪神。
除此之外，大圣最大的影响其实是业力。
吴三完全确定业力的本貌就是众生守，诞生于画壁万千小世界所有生灵的灵性的根源力量。
本来，众生守的性质极其平和，因为大圣，它变得极端狂暴，蔓延至整个画壁大世界，成为生灵的灾难。
不对，某种意义上，业力其实没有变化，只是它从守护生命、守护灵性转化为守护公平、守护正义与善良。
为恶者业障缠身，为善者安然无恙。
忽略业力爆发后的无差别灭绝生灵的行为，业力的这种改变其实属于一种进化，遵循大圣意志而出现的进化。
大圣，当初到底因为什么才会选择对抗天道？到底是怎样一个傻到要命的目的，才会让原本温和的众生守出现这种变化？
随着这些真相的浮现，吴三发现了一些隐藏比较深的疑点。
“既然天道不再掌控这里，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有凡人？”
这是吴三最关心的一个问题，玄学式的直觉告诉他，这是这方天地走向毁灭的关键。
涂小萌真的很懵：这小母龙不就说了一句话吗？你怎么一副我懂了很多的样子？而且，这问题是不是太跳了？
小母龙回忆了一会，才带着迷糊表情答道：“因为001号世界在升格，从虚假升为真实。”
“这就没错了！”吴三握拳击掌，恍然大悟。
“到底哪里没错了？”涂小萌觉得自己就是个睁眼瞎。
吴三心情大好，答道：“后来出现的凡人，一部分依旧是画中的虚假，一部分却是全新的真实，因此他们没有办法自然而然地成仙，没有办法获得那些原本虚假神仙的认可。
此时的大圣同样如此，它是后续诞生的真实大圣，正因为如此，大圣才会招来漫天神魔的恶意，才会寻仙百年，无法修习大道！
那大道，本来就是虚假的！
真实和虚假的对撞，才是这方天地即将毁灭的根源所在。
那是一个天平，一端摆着真实，一端摆着虚假，虚假那边的更重，导致这方天地依旧被判定是虚假，那正在向真实缓慢过渡的天地便是不应该存在的虚假，自然会慢慢毁灭。”
“真实……虚假……”涂小萌放弃思考。
倘若要拯救这方天地，现在摆在吴三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以人类战线为根本，屠灭众神，让这方天地真实比虚假更重，从而平稳过渡，从崩溃走向稳定。
干掉天道，完成曾经大圣没有完成的事业，解放整个画壁万千世界，一齐升格，过渡向真实，变向地加强这方天地真实所占的比重。
这两条路的难度全都不低。
屠灭众神？以当前这方天地畸形的仙凡比例，这条路的难度简直是地狱级。
另外，真实一方的凡人同吴三一般，有着神魔之障的苦恼。
以前吴三并不知道这件事，全员恶人部队大统领巴尔特有着天仙的实力，一度让吴三误以为这方天地的凡人全都没有神魔之障。
吴三估摸着，天仙，或许金仙，就是神魔之障下凡人能够达到的最大境界，这意味着人类战线极度缺乏关键性的顶尖战力。
干掉天道？没有业力，吴三靠什么干掉曾经打败过巅峰时期的大圣的天道？
这方天地，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大圣的家乡，或许是因为已经诞生了真实，这里只有众生守，完全找不到业力的踪迹，利用业力打败天道，更是无从谈起。
吴三可以去其他世界寻找业力，前提是，天道愿意送他过去。
毕竟现在天道依旧是画壁万千世界的实际掌控者，当初它把吴三扔到这里来，大概率是为了防备吴三利用业力。
吴三大概能猜到现在天道在干什么。
天道能把自己扔到这里来，意味着它已经能轻微影响到这方天地，不过因为众生守的存在，蒙蔽天机，导致它没有办法真正插足这方天地的实际运行罢了。
不能直接，可以间接啊。
吴三曾以为只有人间会毁灭，实际上不仅如此，天上和地下同样面临着毁灭的危机，只是因为对方本质是画壁内的虚假，只能选择与真实对立，这才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吴三几乎不用仔细想，都能知道那些神佛已经投靠了天道，希冀重归画壁万千世界，从而继续维持着画壁的虚假，变向维持着这方天地的稳定。
如果只是想要这方天地不崩溃，其实这种方案也没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唯一令吴三不得不反对的是，虚假与真实的绝对不兼容。
暂且不谈画壁万千世界外的怪诞，吴三和涂小萌等是如何能在画壁万千世界内安然存活，本质依旧是画壁万千世界土着的那些真实——大圣和凡人，绝对会在这方天地回归画壁万千大世界的那一瞬间，彻底死亡，绝无幸免于难的可能性。
即使他们在吴三的帮助下能幸免于难，安然回归，天道会放过他们？或许天道从一开始连那些投靠自己的神魔都未曾想着放过，一旦回归，天道重新掌控这方天地，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彻底毁灭这方天地，永绝后患。
天道不想看到第二个大圣的出现。
这两条路，不管哪一条，都意味着吴三必须面对天道和那数十亿的伪神。
这无异于自杀，可惜，一旦我决定要去做，那我跟疯子其实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又一次搏命罢了。
吴三呵呵一笑，眼瞅着小母龙似乎因为回答这两个问题消耗了很多精力，沉睡过去，便放过小母龙，让它安心养伤，自己则飞到龙宫顶端，仔细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涂小萌气呼呼地准备着食物。
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这是涂小萌为数不多的朴实观念。
龙宫周围一片鬼蜮模样，泥土和建筑的焦黑融于深海里绝对的黑暗，成为主色调，时刻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死寂。
光线并不能成为吴三视物的阻碍，他能清楚地看到龙宫周围的一切：庞大的鲸鱼骨骸，坑坑洼洼的泥土，掩埋着许多螃蟹龙虾尸骸的细腻的海沙……其实如果没有那么多事情烦扰，吴三挺喜欢这里的，本质上他是一个鬼，喜欢这样的环境并不荒谬。
从小母龙那里知道的其实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真相，倘若不是看小母龙的精神实在是疲乏，大有一言不合立马灵魂崩溃给你看的模样，吴三绝对不过这么轻易放过小母龙。
不过是两个问题，耗去小母龙如此大的精力，吴三明白，这里面肯定有隐藏在幕后，那个能诱导自己行为的存在的手笔，不然一头小母龙，不，是东海龙宫的真龙，凭什么被天道针对？凭什么能得到众生守的帮助？
可能，那个隐秘存在想让吴三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剩下要怎么做，全要靠他自己，不过可以预料到的是，关键处，隐秘存在肯定会继续施以援手。
吴三明白一件事，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存在，不仅与无空之间有勾结，同时似乎与这方天地的本源有所勾结，不然他也无法调动众生守。
那个隐秘存在，到底想要干什么？协助自己来拯救这方天地吗？如果从这方天地与他有勾结的角度来看，确实如此，只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同自己一样，是个疯子？
被诱导着来花果山，来东海龙宫，吴三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个隐秘存在对自己没有恶意，暂时没有。
吴三定好后续的行动方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身的实力还是太弱啊，倘若自己足够强，拥有概念级的实力，或者自己两个概念级特质能得到足够的开放，他现在不至于如此被动。
吴三注意到一件事，倘若说神魔之障以下，凡人在这方天地能够达到的境界是天仙或者是金仙，那自己这个王级巅峰卡在元婴境，这就很可疑了。
真相过后，依然是无穷尽的阴谋和疑点啊。
“吴三，吃饭啦！”
吴三低下头，看到涂小萌正在朝自己不断挥手。
“嗯，来了！”
隐秘存在没有继续提示我，说明我现在的计划没有错，大概率是可行的。
那就先吃饭吧，涂小萌的手艺确实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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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