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望着远处，眼底倒映着洛何奋力将邪心剑击碎的一刹那。
身形一闪，出现在山脚。
村民们仿佛事先知道一般，全都聚集在村口，见到鹰出现，纷纷或跪拜或双手合十虔诚地低着头表达敬畏。
村长携着琉璃站在最前头。
“真的要离开了吗？黑之神大人……”
年迈的老头沉目问道。
“嗯。老头儿，我对你们村子的守护从今天起就彻底结束了。或许我也能说一句，终于到了解脱的时刻了吧。”
鹰微微点头，嘴角扬起一如既往的邪异弧度。
“是、是啊，哈哈……”
村长苍老的声音笑得像风穿过枯木干的洞，村子里其的人闻言也都愣愣地笑了笑，但是没有一个人真的在笑。
眼前的鹰大人，自他们出生那刻之前，甚至在祖辈的祖辈出生之前，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守护这片村落了。
万年，何其漫长的岁月！
对他们来说，那是一个难以企及也十分无法理解的数字。
他们只是知道。
黑之神大人必是十分孤独吧。
虽然如此，可谁也不曾想过，如此强大被他们视若神明的存在，也终有一天会主动离他们远去！
之后的日子，无法想象，但对他们而言只有“接受”这一个唯一的选项。
唯有琉璃哇地哭了出来。
一把抱住了鹰。
“黑之神大人…我不想你走！”
“别这样，琉璃，可别让神大人感到为难……”村长见状，连忙拉住琉璃，但是鹰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鹰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琉璃，你真的舍不得我吗？”
“嗯！”
少女认真地点头，就好像害怕鹰下一刻就会消失似的。
鹰继续揉着女孩的头。
“琉璃，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好……”
琉璃乖巧地应道。
鹰微微一笑，目光却仿佛回到了漫长岁月以前。
“那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有一座山，山下有座村庄。某天村庄被一群坏人洗劫了，只有一个傻小子存活下来，被路过的高人带回了宗门。”
“那个凡人小子天赋奇差，在宗门里位列最次，每天只能被分配干些杂活，也总是被同门强大的师兄弟欺负……”
——那个人，正是年少时的鹰。
虽然一直被宗门内的其他弟子瞧不起，但他的心里却一直有着一个成为强者的梦想，不论如何艰辛。
可依然没人相信少年会在修炼一途上取得什么建树，弱小者被欺负根本无人问津，少年也总是一忍再忍。
终于有一天，欺人者在欺负少年的时后开口侮辱了少年的至亲。
少年忍无可忍，反身一拳将对方打翻在地。
对方恼羞成怒，少年迎来了猛烈的报复，他被拳打脚踢，以单薄的身体承受着仿佛无尽的武器与灵术的攻击。
本不会有人为一个籍籍无名的平凡小子出头。
但是那一天，一位师姐出现在他面前，赶走了欺负他的那些人。把情况禀报长老让欺人者受到惩罚，给予他丹药治疗伤势，倾听他述说自己的梦想。
她听完，真诚地说道，没有谁可以嘲笑一个人的梦想。
认可和帮助，让少年对师姐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他几经询问，才从一位内门弟子那里得知了她是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名字叫作药柳心。
为了更加接近那位师姐，少年开始更加勤奋用功地修炼，不断挤出时间、想尽各种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
但是那时他并不清楚，师姐已经有了心慕之人。
几年后，少年拼着自己的努力进入了内门。
师姐为他祝贺。
他也趁机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这时，少年才明白，师姐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同辈弟子中的第一人。
那个人名叫药弑，是宗主之子，天性聪慧进步神速，为人负责亦很温柔，深得各位元老长老的喜爱。
对于他的修炼天赋，有长老说，再给个几百年，他能取得的成就必将不下于宗门古今的任何人！
那几乎是少年永远也无法望其项背的人物。
少年感到了自卑。
他假装成自己只是开了个玩笑。
【笨蛋，不会真的以为我对你这个老太婆有意思吧？】
【臭小子，说谁老太婆呢！】
少年笑嘻嘻地逃走了。
没过多久，少年便离开了宗门。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还留在宗门里一天，就绝不可能超过那个人。
他并没有放弃对师姐的追求，只是将这份思念深深埋藏在心底，化为自己不断前行的动力。
在妖兽遍地的山脉中，几濒死亡。
但他最终获得走了出来，并且成功融合了妖兽的翅膀。
他回到故乡，找出昔日毁掉村子的人报仇雪恨；他钻入深山老林，寻找隐世高人拜师学艺；他还闯进混乱不堪的罪之域，杀人夺宝无所不用其极！
总之，只要是能让自己变强的，他都不顾一切地争取。
多年以后，他成了全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他回到了宗门。
然而，情敌已经继承了宗主之位。
心爱的师姐也如愿以偿地和那个人结为了夫妻，生下了一个孩子。
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彻底地败了。虽然，他仍深爱着那个女子，却再也无心留在这座宗门。
就在他再次准备离开之际，天地浩劫开始了。毫无先兆地，灾难降临在每一寸土地，没有任何地方幸免于难。
也无人能够抵抗绝望的侵蚀。
即使是那位天才。
他本想着，在自己也被同样的力量侵蚀之前，找个地方自我了解。
谁知，那女子找到了他。
【…你来，干什么？】
【鹰，药弑他…已经完全被绝望之力侵蚀了，除了将他封印，没有任何其他办法…但是，这并不是结束。被绝望之力侵蚀的他，灵魂无法得到解脱的。我想求你，也许…只有你能帮他了。】
他望着眼中满是泪水的女子，他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好吧…我答应你。】
女子轻轻在他的额头留下一道吻，说那是可以让他保持本心的秘法。
然而他明白，这里根本就不存在那样的东西。如果它真的存在，为什么不先给那个人使用呢？
但他看着倒在自己身前，最终死去的女子，默默地许下了誓言。
“…后来，那个人居然真的在绝望之力的侵蚀下守住了内心，他始终没有忘记和女子的那个约定。再后来，苟活下来的人们找到了他栖身的地方，在山脚下定居，他也被那些人当作了神。”
“故事到此结束了。呵呵…非常可笑吧？因为那个人实在是很傻呐。”
鹰自嘲般一笑，转身面朝黑色山脉张开五指，一道巨大的法阵展开，顿时引得地动山摇，各种物体从山上滚落。
“怎么会，我觉得…我觉得那个人一点也不傻。他一定非常看重那个誓言，黑之神大人！那个人…就是你吧？”
“不要敷衍我，黑之神大人！”
琉璃低头抽泣着，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再度揪住了鹰的衣角。
“琉璃…想要继续待在你身边！”
鹰闻言微微一愣。
“是么…呵，可是我，必须得走了。这样吧，我也与你许下一个约定。等这里的天空归于清澈，你们的修炼将不再受到限制，而我也会进入轮回。”
鹰说着，眼前庞大的山脉悬浮在空中，剥离下无数岩块后，变化成了一杆巨大无比而锋芒毕露的长枪。
长枪散发着无穷的气势，有着仿佛能洞穿天地的威力！
鹰轻轻抚摸琉璃的脸庞，擦去了泪珠，露出温柔的笑容。之后一手摸在了长枪的岩面上，两者身上都传出一股相似的波动，仿佛逐渐融为一体。
“琉璃，如果那时你还希望和我在一起，那就努力修炼，然后拿着这枚印记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吧。”
说完，鹰与长枪都化为了一束光，飞向天际朝远方而去。
一片漆黑的羽毛落在琉璃的手心。
少女望着光消失的方向，将羽毛捂在胸口，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我一定会再见到你的……”
“一言为定！”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