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寓里，林雅也经常听莫黎弹钢琴。
私下里，莫黎的钢琴是随性的。漏拍、转音、改节拍强弱……兴致所至，琴音随时变。
温暖的《春》可以弹出秋天的萧索，浪漫的《叙一》可以弹出罗朱的悲壮。他只保证，奏鸣曲的整体结构不变，但是整体的调，被他随意篡改。
听惯了莫黎随性的演奏，再听他按照曲谱演奏，林雅只觉不习惯。
小清，明显还处在初学者的阶段。不过，人家也才六岁，学习小提琴也不过八个月。能够全程把《圣母颂》的音拉准，已实属不易。
为了配合小清的演奏，莫黎故意配合她的节奏。她跳音的时候，他就强行把音给补上；她慢拍的时候，他也跟着慢拍；她抢拍的时候，他就跟着抢拍……
两人合了三遍曲，林雅就听不出合奏曲中不和谐的地方。
“真厉害！”林雅不由得感叹道。
不知不觉，琴行内已经围满了人。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小清腼腆的低下了头。搭在琴弦上的手，不听使唤的僵在了那儿，小提琴音戛然而止。
莫黎回头瞟了眼，满脸涨得通红的小清，继续弹着自己的钢琴，“跟上来。”
“可是……”小清不安的盯着自己的手。
“你的手没有出问题，可以动。比赛的时候，观众可比现在多多了。”莫黎反复的将琴谱上标注的琴音完美的复现出来。
演奏效果，宛若教科书一般完美。
“小清，加进来。你可以的！”莫黎并不看琴键，凭着感觉，让音符从琴键中流淌出来。
小清拿着的弓手动了两下，但是按着琴弦的手，动作没有跟上。
“吱……”
一股噪音在室内弥散开来。围观的人群，纷纷捂住耳朵。
“难得kris过来弹琴。为什么艾米莉不在呢？想听她和Kris合奏。”
“我已经打电话给她了，她马上过来。”
“Kris，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提前说一声？”一个背着小提琴的女子，气喘吁吁你的抓住莫黎的手腕，流畅的钢琴音，渐渐消失。
“秦钰，你在啊？还以为你巡演去了。”莫黎轻轻掰开女子的手，继续弹着钢琴。
他给小清递了个眼神，“还不进来吗？小心你姐抢在你前面插进来了！”
“哼！”女孩儿不满的嘟起嘴。走到秦钰的身边，狠狠的将她推到一旁，霸道的嚷道：“今天Kris是我的，你不准抢！”
“你在Kris的身上贴标了吗？他怎么就是你的了？就你那三脚猫的技术，真白瞎了kris的伴奏。”
“哼……谁是三脚猫的技术？”
“那你拉一曲，给我听啊！”
“拉就拉！”女孩气闷的回到原位，将小提琴搭在肩上。拿着弓的手，怎么都动不了。秦钰一脸看好戏似的盯着她。
莫黎依旧在独自循环着《圣母颂》，不过，这次，他按照小清的习惯开始跳音和抢拍。
“小清，跟上来！”莫黎回头望着小清，女孩儿的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僵硬的咬着嘴唇，眼里满是焦急。
“小清，跟上来。”莫黎重复道。
女孩儿闭着眼睛，横下心，任手胡乱的在琴弦上乱舞。刺耳的噪音，刺得林雅耳膜发痛。
林雅捂住耳朵，担心的看向莫黎。这个家伙的耳朵，没事儿吧！
平常一点高音都听不得的家伙，忍受得了这种杂音吗？
莫黎面不改色的继续弹着琴，“小清，注意听我的琴声。”
小清屏住呼吸，闭着眼睛，手指乱舞。林雅担心的向前走了两步。莫黎的嘴唇已经快被他咬出血丝了。他在强撑。
“够了！快停下！”林雅走到莫黎的身前，一个劲的摆着脑袋。
莫黎轻笑着摇了摇脑袋，“没事的！”
渐渐的，小清的音准回来了，小提琴的杂音越来越少。
“把眼睛睁开！”莫黎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小清将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到众人都在看她，她的手又僵在了琴弦上。小提琴音，再次消失。
“小清，跟上来。手的动作别停。”莫黎严肃的喊道。
小清都快被他逼出眼泪来。但是，她硬是仰着脑袋，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这时，一个和小清年岁差不多的金发女孩儿，背着小提琴挤到前排。
“艾丽娅，不会拉，就别丢人现眼，真的是拉低了Kris的伴奏档次！”金发女孩儿拿起小提琴，不由分说的跟上了莫黎的琴音。
莫黎立刻进入了随性演奏模式，随时漏音，随时改节拍。金发女孩儿，只会按照琴谱来演奏，两人的节拍差，越来越明显。
金发女孩儿的小提琴，在她这个年龄段来说，拉得还算不错。但是，对比即产生伤害。
莫黎的琴音，纵使强弱快慢，都魔改了，但依旧美妙动人。相比起来，金发女孩的小提琴音，更像是一种掩盖美妙钢琴因的噪音。
弹着弹着，金发女孩就没了自信。她收起弓，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
“没事儿，已经比上次要好很多了。至少，你能够坚持一分钟了！”秦钰主动抱了抱金发女孩儿。女孩儿一个没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莫黎不满的锁紧眉头，对着小清喊道：“你再不跟上来，我就回去了。”
不好！莫黎，生气了。
小清的手，不自觉的抓紧小提琴的弓。莫黎生气起来，比她那魔鬼般的小提琴老师还要可怕。
她斜睨了一眼秦钰，秦钰对着她轻轻的耸了耸肩，这个是秦钰常规的鄙视动作。
“可恶的姐姐！”小清深吸一口气儿，闭上眼，仔细听着莫黎的琴音。
“三……二……二……二……”
“进！”莫黎突然重重的按下琴键。
原本需要轻按的降调音，变成了声调的高音。
“真是随性啊！”秦钰羡慕的叹道。天才，就是可以如此任性。因为，不管怎么改，曲子都别有风味。
“嗒嗒嗒……”
林雅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