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钱财大都是三叔在外经商积攒,怎会有人偷自己的钱?
“起初我也不信,但是她说,三爷近年在外挥霍无度,常把行商资本千金一掷,而且……账本便是三爷指使碧水烧的,只为趁此机会,从各大商行的掌柜那克扣货物,且有一部分给了与他合污的掌柜,以作封口之用。而且细细想来,能让刘家缄口不言之人,也唯有三爷了。”
行云几句话说得张行书目瞪口呆。但是稍加琢磨,这话又如此在理,联想到三叔方才表现,确实有这可能。
“那该如何是好?”张行书吃喝玩乐在行,遇见这种事,顿时没了主意。
“我们去查账,于家里有利无害,若是查到家中掌柜私挪货物,也可实施惩戒,如果坐实三爷所为,也可及时止损。”行云半睁着眸子,娓娓道,时不时还打个哈欠。
“妹妹,你竟如此了得!”张行书顿开茅塞,一拍双手,感叹道。正说着话,忽有丫鬟过来,说有个姓刘的公子在门口求见。
张行书不问也知是刘文,没想到他与自己前后脚过来,忙让丫鬟请他进来。
刘文还没进屋,就嚷嚷开来:“老子来了!还不速速迎接……在下刘文,不知姑娘芳名,可曾婚配,有意中人否?”
刘文进屋瞧见了行云,一双狗眼瞪得老大,说话也变的突然文绉绉起来。
“我叫行云。”行云茫然地看了一眼他,开口道。
刘文虽与张行书是朋友,却从没去过张家,所以也不认识行云。
“行书,行云?莫非你是他……”刘文眼神越来越亮。
“他是我哥哥。”行云歪着头道。
刘文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张行书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大舅哥……”
刘文话还没说完,张行书一拳捣他肚子上:“滚!”
两人打闹了一会,张行书坐在行云旁边的椅子上发呆,刘文见他似乎兴致不高,不由好奇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这种家事,还是不要告诉外人的好,即便刘文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何时回去?”
“本想明天回去,家中娘亲独自忙碌,我得回去帮忙,怎么?”刘文知道他这么问定有别的事。
“我欲往家修书一封,你帮我带回去,交给我三婶。”张行书想把这两日遇见的事告诉伍茯苓,让她拿个主意。他终究是没见过什么风浪,极缺主见。
“这个简单,给我就是。”刘文拍着胸脯道。
让丫鬟拿来了笔墨,张行书斟酌了一会,提笔便写,而后把墨迹吹干,交予行云,让她看了看,才装进信封。
刘文拿着书信回去,临走时还恋恋不舍看了行云几眼。
行云看着张行书,看得他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哥哥,我饿了……”行云扁着小嘴委屈道。
“啊?她们莫不是偷懒?”张行书没想到这些丫鬟没给她弄吃的,皱着眉头,想把她们喊来斥责一番。
行云连忙拦住他道:“我方才刚睡醒,她们问过我,是我自己不愿吃,不怪她们。”
“晨时出去那趟,酒楼铺子皆未营生,不如再带你出去走走。”张行书提议道,他觉得行云总在家待着,定是乏得极了。
“嗯!”行云少女心性,闻言欣喜地点点头。
张行书带着行云又回了扶风巷,这里虽是风月场,却也有不少卖胭脂水粉、绸缎布匹的商铺,且四周幽静,并不喧闹,许多女儿家都喜爱在此闲逛。
路过一家面馆,行云驻足于此。
张行书问道:“怎么了,妹妹,想尝尝这家?”
“嗯。只是忽然想起大夫人常亲自下厨,煮面给我吃。”行云想起了张行书的娘亲,神色有些萧索。
张行书知晓她自幼无人疼爱,对娘亲的感情可能比自己还深,看到她落寞模样,有些心疼,柔声道:“莫要再想了,进去看看吧。”
两人进了面馆,屋中并没几人,分坐在各处,张行书与行云在窗边落座,小厮连忙过来招呼。
不一会汤面上来,行云趁热吃了两口,细细品味着,展颜笑道:“这面与那时吃的颇有相似。”
“你喜欢便好。”张行书欣慰地笑着道。
阳光斜照在行云侧脸,冰肌胜雪,眉目如画,让张行书晃了一下神。
“哟!这是哪来的小姑娘,怎的如此水灵?”
面馆门口突然响起一声轻佻的惊呼,接着便是旁边几人的猥琐笑声。
有个面带刀疤的壮汉抱着膀子往二人所在的位置走来,腰上还别了把斧子,一看便知他是市井泼皮,身后三个人,每个人都这般模样,身穿短褐,脸上写满了狂妄。
他们把两人围着,带头的刀疤脸坐在张行书旁边,一身臭汗,揽过他肩膀道:“小兄弟,她是你什么人?”
“是谁与你何干?”张行书在家就是最大的泼皮头子,可是此时身边也没什么人帮衬,罕见地没有发作,反问道。
“哥几个瞧上眼了,把她让给兄弟如何?哈哈哈哈……”刀疤脸笑得嚣张,面馆掌柜和小厮闻声连忙走过来。
掌柜难为着脸道:“爷,您这是……”
“滚,老子跟你说话了?”刀疤脸怒喝一声,抽出腰间的斧子拍在桌上,吓得掌柜和小厮噤若寒蝉。
刀疤脸得意地笑着,转过头,看着张行书道:“如何?”
张行书没有理他,心中盘算一打四的胜算如何,看他们身上都带着兵刃,若真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真让他们带走行云?怎么可能!
张行书盯着桌上的斧子,刚要伸手去抢,只见坐在一旁的刀疤脸突然哀嚎一声,翻身滚倒在地。
众人都吓了一跳,身后不远有个男子站起来,缓缓往这走。
那男子年岁与张行书相仿,面色阴沉,身着墨色圆领袍,头发束在脑后,干净利落。手里拿着根筷子,另一根不知去向。
刀疤脸还没说话,另外三人抽出腰间的刀斧,遥指那男子。
男子大手一挥,手中筷子顿时插进另一人的肩头。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肩插筷子泼皮半晌才反应过来,狂叫一声,扭头就跑。
那男子一个箭步过来,抓起桌上的斧头,往地上躺着的刀疤脸脖子上一架,用低沉的嗓音道:“想死还是想滚?”
“我滚,我滚!”刀疤脸被吓破了胆子,连忙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此时诸人才发现刀疤脸的后肩还插着一根筷子。
“小哥,姑娘,没事吧。”男子不屑地看了眼门口,转身朝着张行书与行云道。
男子面色和善,完全不似刚才煞神模样。他穿着考究,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
“多谢多谢!不知兄台贵姓?来日必将登门道谢。”张行书被人羞辱,男子替他出了恶气,别提有多爽快,语气也异常恭敬,拱手抱拳道。
“小事一桩,我姓刘,单名一个衍字。”刘衍笑着道,又看向行云,轻声道:“姑娘可受了惊吓?”
行云确实没见过这种阵仗,心有余悸,盈盈一礼,却没有说话。
“那人是这附近有名的泼皮。小哥似乎不是本地人氏,惹上他们有些难以善了。我家便在这城中,若是他们再敢滋事,差人去刘家寻我便是。”刘衍和善地笑着道。
“刘家?”张行书一愣,试探着问道:“刘安可是……”
刘衍没想到张行书会这么问,回道:“正是家父。”
张行书没想到会遇见刘家的大公子,笑道:“在下张行书,从登州至此,本欲拜见令尊,奈何他诸事繁忙,一直不得见。”
刘衍愣了一下,转念便知道张行书是谁。也只有登州张家的人能这么介绍自己,他疑惑道:“张家三爷在此地待了有许多时日,张公子没见着他?”
提及三叔,张行书不知该如何回答,语焉不详道:“他常去那里,我怎能跟着,也不敢细问。”张行书边说边指了指明月楼
“原来如此,不知张公子有何事,我可以代为传达。”刘衍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问道。
张行书忽然眉头一皱,语气渐冷:“多谢刘公子,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便不牢费心了。舍妹受到惊吓,我们先行回去,改日再登门道谢。”张行书拱手一礼,抬手扶着行云衣袖。
行云不知他为何这么说,作势伸出玉手扶着额头,装作弱不禁风模样。
“好,改日再与张公子把酒言欢。”刘衍看了眼张行书,目光却一直不可觉察地留在行云身上。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