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麦子两毛七一斤呢。”
“低了,你这娃子这么小就出来收粮,鬼精着呢。一点都不实在。前几天人家收的都三毛了。你大爷我这一年年的天天在村子里,也没见谁收两毛七呢。”
你大爷,这咋听着不像好话呢,时代流行真不是个好事,让多少好词再也无法直视,你大爷不再是指一个长辈,小姐也不再是尊称,菊花也不再是一种花,就连我想上研究生,我喜欢上一个人都变了味道。余勇飞心思电转,暗暗翻白眼,但表面笑呵呵,这点功夫他还是有的。
“大爷,哪还有三毛呦,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没这个价收的,这样,三毛我卖给你。”
“你这瓜娃子,跟老汉我闹呢,我要你麦子干啥,我自己的还吃不完呢。前几天人家收的就是三毛。我哄你个瓜娃子干啥。”
这话说的余勇飞心里直翻白眼,心里MMP但脸上笑嘻嘻,做生意嘛,无非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大爷,咱这是诚心买。可不是哄您,我这一天都收大几千斤呢,咋会骗你呢,看您这气质形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肯定是个有本事的,可以打听打听,前几天我们还在长周庄收呢。”
不管咋说反正余勇飞就是不加价,宁愿不买也不能涨价。要不起码这一整个村子都得涨价,以后生意就没法做了。
扭头突然看到父亲的眼色一直往自己口袋上瞄,余勇飞这才想起来口袋里装的烟。赶紧拆开一包,给老大爷递过去一根。
老头也不客气,接过来直接叼在嘴里,便要去摸火柴,余勇飞哪能让他自己点。抽出一根烟很自然的叼在嘴里,便拿出火柴一划,给大爷点上了,大爷美美的吸了两口。脸上的市侩少了几分。多了点笑容。
余勇飞就要借着火把自己的烟点上,猛然想起来自己这会儿还不该会抽烟呢。赶忙把烟摘下来,夹到耳朵上,偷看了一眼父亲。发现他正跟刚赶来的其他人搭话。心里才长舒一口气,这要是被余爸发现他这样抽烟,少不了就是一顿训,说不定害的吃顿竹笋炒肉。
“你个小娃子鬼精鬼精的。做生意不咋滴,倒是比较懂事会说话。老汉我以前可是十几岁就当红军了,当了十来年呢,想当年……”
余勇飞一看,完犊子。这扯到啥时候是个头啊,没办法客户是上帝,只能硬着头皮跟老大爷嗯嗯啊啊的瞎扯,一会儿表情兴奋,一会儿直点头应和,十足的捧哏,这个他熟悉,他爷爷就这样,一不留神就开百家讲坛。但翻来覆去就那点事,你还不能表现不耐烦,要不然就跟小孩子一样生气,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这样。
其实老人大多都是这样。主要是年龄大了,对子女的帮助就少了。感觉自己没用了。生怕子女冷落自己,只能不断的缅怀过去的英雄事迹,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你不能忽视我,我曾经很有用。其实是就像孩子一样怕被忽视被冷落。但却依然难免逐渐被冷落甚至成为拖累。这让他们只能用这些事来欺骗安慰自己。
直到第二根烟吸得烧到过滤嘴,老汉才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采灭,英雄事迹也告一段落。
“瓜娃子,弄个实在价,老汉我也有六亩多地的麦子呢,而且你买了我的麦子,村里不少人也都会卖,我给你说两句话比你吆喝一天都管用。保管你收上满满一大车。”
“中,我也给您个高价,两毛八。”
老头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他这么大岁数了,但凡在村子里说两句好话比他弄一天都好使。
“有点低,两毛九怎么样。老头有些心动了,其实他也知道价格就这样了,前两天还有人卖也是这个价,但他没卖不就是为了个高价多挣仨瓜俩枣的嘛。
“不中大爷,价格就这样了。没法涨了,收一斤麦子我也就挣一两分,再涨就得亏本了。不过大爷要是能帮我多收一些,我自然是要感谢一下您的。”
余勇飞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趁其他人没注意用身子一遮把手里那包刚拆开的喜梅烟塞到了大爷手里,这喜梅烟可是余爸成条买的,一条二十块,专门用来做生意的,比村子里的劣质烟好上不少,零卖都两块二一包呢。要知道这会大多数老人都抽烟丝呢,年轻人一般也是抽五毛一块的烟。少有这么奢侈的。
大爷也是个熟手,不动声色的收进口袋笑了笑,脸上的褶子更多了,活脱脱一个老狐狸。
“烟是好烟,老汉我一年也抽不了几次,就是开了封,放不住了,容易受潮。”
余勇飞有些无语,一整包烟除了耳朵上夹着的那一根陆陆续续都进了这老大爷手里,就这还不满足。不过送礼送全套。他这会儿也是骑虎难下,如果就此作罢不仅烟没了,生意十有八九也做不成,反而恶了人家。尽管心里吐槽这老头十遍,但手上动作却没有一点迟疑,又从口袋掏出一盒塞给大爷,脸上笑容不仅没减一分,反而更多了三分真诚。
“老大爷可是当兵出身,保家卫国眉头都不皱一下。自然不会哄我一个小娃子。”
“嘿嘿……中,你个小娃子聪明着呢,以后有出息。还拿话将我呢,不用你说啥,老汉我自然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你今天这车能装多少,我就给你拉来多少。说让你收一大车就让你收一大车,先带你去买我家的。”
老大爷也不含糊,直接把烟不动声色的装进口袋,便挥手要带余勇飞过去。
“大爷咋样,这价能不能卖……”
“大爷这粮贩子多少钱收……”
“大爷,你卖不卖啊……”
……
旁边的路人甲乙丙丁戊纷纷开口询问。
“卖,这粮贩子实在,两毛八。今年这粮也就这样了,要想涨价估计只能等明年开春了,我孙子还等着钱上学呢。今年要用钱的都卖了吧,也没啥涨头了……”
老大爷还是讲信用的收了烟还办实事,比一些收了好处啥也不干的人强太多了。余勇飞也是挺开心的。
“三叔。这俩人干啥子的……”还有个不知情的群众看见老大爷便扯着嗓子询问。
“江二娃,你耳朵塞驴毛啦,都在这站半天了连人家干嘛都没弄明白,少在你婆娘身上使点力,一天天的虚了吧唧的跟个瘟鸡似得。”
老大爷看到问话的小伙子一点是自己的一个侄子,一点没客气的就开骂,惹得周围甲乙丙丁戊一阵哄堂大笑。
“三叔,我这不是没注意吗。再说了这跟我婆娘啥关系。”
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毕竟是自己长辈,被骂也没啥好说的,而且他今年娶了个漂亮媳妇儿,结婚后经常一整天不出门在家做造娃运动,村子里经常有人笑他,他只当是羡慕嫉妒恨才不理会。
“哼,你这瓜娃子迟早死在婆娘肚皮上,一点不懂节制。”
“这不年轻嘛,要是等您这么大了想弄也弄不了,到时候再节制不就好了。”年轻人讪笑着挠了挠头。
噗,正在发动车子的余勇飞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来,本来就要摇着的车子直接又憋熄火了,这年轻人可真会说,这还不把老头直接气炸了。
果然。老大爷一脚踢在了年轻人的屁股上气哼哼的走了。年轻人自知说错了话也没好意思躲,只是讪笑着挨了一脚,也不好意思多留一溜烟跑了。忍得周围甲乙丙丁戊笑的分外欢乐。
突突突……
余勇飞发动心爱的小五征带着父亲慢吞吞的跟着老大爷去收粮。车后还跟着不少不在乎小五征清新尾气的人民群众。
......
有了老大爷的帮忙两人的进展比昨天快的不是一星半点,忙了一上午,就弄的差不多了,余勇飞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拿起水壶吨吨吨……的灌了一个水饱,然后递给父亲。父亲也是一仰头,吨吨吨……然后没水了。
“剩这么一点水你给我干啥,去,找个人家再接一点。”
嗝……余勇飞打了个饱嗝挠挠头有些讪讪,太渴了他也没注意刚刚喝的就剩一口了。嘿嘿一笑,一溜烟的跑到刚刚的大爷家接了满满一壶水。
旁边收了他好处的那个老大爷看着车上摞的老高都要把车压爆的麦子,脸上一片复杂。没想到这收了余勇飞两包烟的好处就帮他收了这么一大车麦子:“瓜娃子,你这车可真能装啊,村子里的粮都快让你收完了。”
余勇飞看着摞的有三米高的麦子,和有些不堪重负的心爱小五征,心里也是有些突突突的。这一会儿小五征要是突突不动咋弄,看了看还不算瘪的车胎。心里松了口气,应该没啥问题,毕竟也载重五、六吨呢,按照常规操作拉个七吨八吨也是常事,而且麦子比较轻。看着挺多的,实际上应该也没多少。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