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园八校尉诞生之后，对外作战的次数寥寥可数，其一是下军校尉鲍鸿曾经讨伐豫州汝南郡葛陂的黄巾军。
初战小胜后，却因贪污军饷为豫州牧黄琬纠奏其奸，最后功败垂成，下狱身亡。
其二就是上一年八月，将策应黄巾起义的巴郡板楯蛮平定，为蹇硕攒足了面子。
后来袁术率军攻打蹇硕，与桓典，潘隐等人里应外合，将蹇硕的西园主力歼灭大半。
结局就是蹇硕退回军营，张世投降，赵瑾遁走。
想不到此刻，对蹇硕忠心耿耿的赵瑾会出现此地，并且将其顶头上司潘隐射杀！
在赵璜的心目中，潘隐就是一个背主弃义之徒，死不足惜。
当然，助纣为虐的文凯亦是一鼠雀之辈，同样罪不容诛。
对于东汉时期所持“愚忠”思想，文凯一直都觉得百般无奈。
虽然他认为对主忠心乃理所当然之事，但如果之前加一个“愚”字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想轻易改变此年代人的思维难以登天。
故当赵瑾扬剑对他骂不绝口之时，他真的不知该如何为己辩护。
“赵司马，吾二人各为其主，孰是孰非一言难尽。
文某如今要务在身，汝我二人恩怨能否择日再议？”
文凯心平气和提出心中所求。
“赵某对上军校尉忠肝义胆，日月可鉴。杀主之仇今日必报！”赵瑾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昔荆恭王与晋厉公战于鄢陵，楚师败。酣战之时，楚司马子反渴而求饮。
竖谷阳奉卮酒而进之。子反曰，‘去之，此酒也。’坚谷阳曰：‘非也。’
子反受而饮之。不能绝口，终醉而卧，结果......”
“汝讥讽赵某‘愚忠’乎？”赵瑾文武双全，旋即明白文凯所指何事。
“对主忠诚无可厚非，然上军校尉所作所为赵司马所知几何？”
“赵某只知上军校尉待在下不薄。袁长水亦非善良之辈，汝又为何替其效命？”
文凯顿时词穷，心中有苦难言，难道他能告诉赵瑾这是他的权宜之计吗？
实际上他亦是骑虎难下。
他又何尝不想离开袁术重回孙坚身边，但形势如今已是一发不可收拾，根本就没有回头之路。
文凯缓缓抽出单锋剑，恳诚相对：
“倘若文某侥幸取胜一招半式，汝我二人恩怨是否一笔勾销？”
“如赵某沦为败军之将，何颜再提报仇二字！？”
赵瑾话刚完，手中之剑已快如闪电刺向文凯。
文凯见状，一招“虎略龙韬”将其剑架开。
赵瑾一击不中，毫不犹豫施展更为凌厉的攻势，将文凯裹得密不透风，招招指向文凯身上要害。
文凯不敢怠慢，“虎踞虎盘”耍开来，就如漫天雪花将赵瑾的汹汹来势一一化解。
赵瑾早知文凯武艺超群，但想不到连自己的得意攻式都被他轻而易举就化为乌有。
战意暴升之际，手中宝剑一转，新一轮攻势排山倒海向文凯袭来。
文凯早有防备。不慌不忙使出一招“龙骧虎视”护住自己周身大穴。只待赵瑾攻势一尽，自己就开始反击。
果然，赵瑾势竭之时，文凯口称：“三招已过，文某得罪！”一招“龙吟虎吼”变守为攻，盛气凌人的剑气已飘向赵瑾。
赵瑾打醒十二分精神，转攻为守，将文凯的攻势化解。
文凯一击未完，斗转星移已换另一招“龙腾虎跃”变剑为刀，向赵瑾泰山压顶的凌空劈下。
赵瑾从没见过有人会用如此怪诞不经的打法，动魄惊心之际忙撤剑招架。
接二连三的当当之声在夜深之际分外清晰，余音不绝。
赵瑾握剑之手顿感骨软筋麻。
一方面，其武器与文凯的旷世利刃对比已是相形见绌。
再者力气又稍逊文凯一截。
还有文凯是借巧劲从半空劈下占据力量优势。
这一快刀斩乱麻的妙招令文凯很快就占据上风。
得势不饶人，文凯斗志昂扬，“龙精虎猛”，“龙江虎浪”二合为一交替使出。时剑时刀令赵瑾应接不暇。
文凯见赵瑾势已竭，看准时机，一招“伏虎降龙”如翻江倒海，铺天盖地向赵瑾卷去。
赵瑾手忙脚乱。只闻“叮当”一声，手中利剑已应声坠地。
“承让！”文凯见战况已尘埃落定。还剑回鞘。
满以为会必死无疑的赵瑾想不到文凯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自己。
刚想询问，文凯已翻身上其战驹，遗下一句“赵兄珍重！”已驱马奔逸绝尘而去。
飞燕果是一匹神驹，不消片刻已赶至北邙山脚之下。
不远处，隐约可见卢植的爱驹正在山下对着一丛绿叶悠然而嚼。显然卢植已弃马爬山去追赶张让一行人。
突然，一行七人拦住文凯去路。
虽然他们沉默不言，文凯却能一目了然。
此七子就是在于百郡邸夜袭中围攻自己与何进等人的绝顶高手。
正是他们联手的“北斗阵法”将何进其子许咸及其司马许凉击毙！
如不是张开阳的及时出言相助，合自己，张开阳与何宕三人之力才将“北斗阵”破解的话，其时的结局肯定是凶多吉少。
文凯心里暗暗叫苦，犹记得当时自己与何宕二人在此阵中简直就是犹斗困兽，处处受制，二人毫无取胜之机。
如今尚要自己一人去面对，想到这里，心中寒气顿生！
“诸位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文凯自知死到临头，心中毫无取胜把握，但死亦要死得明明白白。起码要确定自己乃死于何人指使之下。
“此人已至此，赵司马定已遭不测。吾等自当为其报此血海之仇！”
“如此说来，当日百郡邸中之夜袭乃受蹇硕所使乎？”文凯立即了然于胸。
“文中郎所料不差！当日上军校尉遣属下前往邀江东七子前来行刺大将军。惜为文中郎所误以致功亏一篑！”
文凯回头一看，原来赵瑾亦已策马赶至，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北斗之阵自己已无法破解，更何况再添一劲敌，此次肯定必死无疑。
此刻的文凯心中顿生悔意：
如果之前自己不是逞强答应何太后前去拯救皇帝就不会深陷此困境了。
如今倒好，命都陪上了！
“张让等人挟持皇上及陈留王二人，赵司马可否先放下你我恩怨，容文凯先救皇上！
文某一言九鼎，日后定必与赵司马作个了断！”
看着赵瑾望着他们，七子其中一人已知某意，立即回答：
“张让等人，挟皇上及一众大臣已上邙山，卢尚书紧随其后追之！”
赵瑾沉吟片刻，终于拿定主意：
“赵某有感文中郎之言，然上军校尉之仇不能不报，赵某寻此机会久矣。
赵某有一想，不知文中郎是否敢以身试法？”
“以身试法？”文凯头上立即冒出无数问号。
“倘文中郎能从‘七星北斗’阵法中全身而退，汝，我二人恩怨一笔抹之。
赵某从此不再涉足官场之事！”
文凯心中暗笑，原来以身试法的“法”乃是阵法。想不到赵瑾竟是一个如此幽默之人。
“无论文某以何方式，只需从阵中脱身而出即可？”
“然！”赵瑾快人快语，做事光明磊落：“徐祥，将汝等状况告与文中郎！”
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迈前一步，文凯定眼一看，正是那个当日“北斗七星剑阵”中天权星座，为他所败而不杀的那个汉子。
那汉子显然亦对文凯当日不杀之恩念念不忘。观其对文凯的恭敬态度与知无不言的态度可见一斑。
“吾等七人皆江东人士。家师与吾等皆姓徐。
然家师从不允吾等对他人言其名，对外只称其为青州徐从事。
家师为吾七人创此”北斗七星剑法“，望文中郎不吝赐教。
在下徐祥，字子明，吴郡乌税人，置北斗阵中，天权，文曲星位，主卯酉所生之人！
“徐他，玉衡，廉贞星位，寅戍生人属之；”
“徐逸，天枢，贪狼星位，孑生人属之；”
“徐宗，瑶光，破军星位，午生人属之；”
“徐元，天璇，巨门星位，己末生人属之；”
“徐忠，天玑，禄存星位，辰申人属之；”
“徐顾，开阳，武曲星位，丑亥生人属之。”
文凯听完七人简介之后，将之前张开阳对他讲解的北斗七星综合分析一下：
徐祥应是此阵的领军人物，坐镇可控制首尾的天权之位；
而徐他应是此阵中武功较强的一位，因为他位居最耀眼的玉衡星位；
徐逸与徐宗位首尾，二位反应定是极为敏捷；
分居武曲，廉贞二星的徐元，徐忠二人的武功看来不是最弱；
剩下只有徐顾的开阳一星......
“赵司马可否上七星阵中辅金星位！”
文凯闻言大吃一惊！
七星剑阵已令他煞费心机，想不到还杀出一个“辅星”上来助阵，这不是百上加斤，雪上加霜吗？
刚才七人所说的道教名称星位，除了常闻的文曲星与武曲星外，其他什么巨门星，廉贞星他闻所未闻。
但赵瑾口中所说的辅星他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现代的天文探索科技一日千里，对北斗七星的研究成果早已众所周知之事，文凯在小学时期已经对这些知识屡见不鲜。
北斗七星之中，玉衡星最亮，其亮度几近一等星，反之天权星则是唯一的三等星，其余五星均为二等星。
而在开阳星相距零点二五光年的地方好象有另两颗四等星，此伴星就是“辅星”。
据说古代征兵之时，测试士兵的视力就是以此星为试验准则。
文凯的估计没有错，开阳星位的徐顾正是七人之中最弱的。
所以，为弥补其不足，他们出人意表地加插一颗“辅星”于其身后。
如此一来，文凯的如意算盘完全没法打下去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当一个人走到绝路之时，反而会激发出其心底的无穷斗志，文凯恰恰就是这种逆天而行之人。
只见他缓缓抽出单锋剑，环宇傲啸。
“文某不济！万望诸君手下留情！”
江东徐氏七子亦不敢大意，宝剑齐齐出鞘，严阵以待。
赵瑾一个箭步已置身剑阵之中。
文凯手执单锋剑，昂首步入“北斗剑阵”之中。
只见他眼中精光朝各人身上扫过，一句：“得罪！”手中单锋剑扬起，一招“龙精虎猛”就朝开阳星座的徐顾刺去。
面对文凯凌厉如电的一击，徐顾根本就没有想到防守或是反击，只知退避三舍，暴却数步。
文凯正欲进击，开阳星座两端瑶光星位的徐宗与玉衡星位的徐他已一左一右，一快一沉疾补而至。
文凯还没来得及还击，徐顾身后已闪出赵瑾，手中宝剑毫不留情直刺而入。
文凯大骇，足一沾地，向后飘出几步。
才刚着地，一招“虎卧龙跳”已指向天枢星位的徐逸。
满以为徐逸亦会效法徐顾般避而不战。
想不到徐逸却不退反进，双方兵器才一相交，位于天权星位的徐祥已发动“七星阵法”！
位于瑶光星位的徐他，天权星位的徐祥与天枢旁天璇星位的徐元三人同时欺身而上。
面对上，中，下三个方位皆有利器刺来的文凯见状看，百忙中使出一招“龙斗虎争”将三柄宝剑架开。
小试牛刀后，文凯似乎对“七星剑阵”有了重新认识：
北斗七星中，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组成为斗身；
而玉衡，开阳，瑶光三星则结为斗柄；
虽然北斗七星座中以天权星亮度最暗，却是此阵的精髓所在。
只为天权位居中央，乃魁柄相接的要塞。一切行动均由天权星所在的徐祥策划。
上一次，文凯就是靠降服徐祥而将七星剑阵成功破解。
斗柄中则以武功次之的徐他把守。
他们采用的策略就是以静制动。
无论对手进攻任何一点，总有二，三人联合相助，左右牵制，首尾呼应，甚至前，中，后三点皆应，将对手牢牢控制住。
之前得张开阳与何宏二人相助才侥幸一击即中，将此阵冲破。但如今只身单打独斗，想以主驱奴，反客为主谈何容易？
文凯终于再碰到了一场毫无胜机的对决！
文凯再次尝试数法以图找到突破口，但很快，他就变得心灰意懒，丧胆销魂，信心尽失。
对手进退有常，有度，有节，有据，有理。
七子已令他故此失彼，狼狈不堪，本来指望从开阳星寻找希望，横空而出的“辅星”将唯一的缺口完美封锁。
这样，文凯还有什么胜算呢？
所以每多过一回合，文凯的自信心就下降一点，按照如此的趋势，他很快就会精疲力竭，道尽涂穷。
唯一的结果就是俯首称臣，一败涂地，甚至连落荒而逃的资格也没有。
因为等待着他的将是力尽待毙！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一行五人疾驰而至，七星剑阵的运行戛然而止。
来者是敌是友尚是未知之数。
在未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最好的策略就是按兵不动，见动行事。
而终得以苟延残喘的文凯一看清来人之际，眼前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
人算不如天算，命运冥冥中已有主宰，一切一切，原来只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难道，这就是天意？
时间——公元一八九年八月二十七日子时。
欲知后事如何，请续阅下章《退如山移》。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