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一世英豪，竟与中常侍同乎流俗，合乎污世……”
汝言吾与中常侍同流合污？莫非袁长水乃一豪杰英雄？”
王越不忍受辱，反唇相稽将文凯之话打断。
这已经不止一次有对手这样对文凯出言相讥了，每当其时文凯总是无言以对。
“汝乃陈留王授艺之师，应知其现已如鱼游沸鼎之中，巢筑弱枝之上乎？帝师欲坐观其毙乎？”
王越闻言，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显然心中的思绪起伏不定。
“废话少说，有本事赢吾手中王剑！”
明知此战在所难免，此刻的文凯反倒心如止水。
只见他徐徐扬起手中单锋剑，口中称道：
“还请帝师赐教！”
一招“龙江虎浪”，单锋剑已扬起无尽波涛朝王越直卷而去。
王越手中王剑一挥，使出一招“圣帝明王”与文凯硬接一招。
这种对决伎俩乃王越惯用的风格。硬硬相碰方知对方的气力如何。
一试之下，王越心内已是窃喜不已。
文凯心中暗暗叫苦，这两天自己一直在奔波劳碌，之前再激战连场。只在南宫何后的寝宫之内憩歇片刻而已。
此后再与何后云雨巫山一番，接着斗赵瑾，困于“北斗剑法”之内。
鏖战数阵后，文凯与王越甫一接触，手臂居然微微发麻，这是他之前屡战时从未出现过的现象。
生理状况很明确地告诉他：再打下去，只会是困兽犹斗。
高手过招，视微知着。
王越见状，亦不急于进攻。
于是，文凯看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画面。
王越笑了！
王越在莞尔而笑！
“强弩之末！尚有何能耐与吾一决高下！”
原来王越之笑里面藏着一把利刃！
“杀鸡焉用牛刀，文某一小卒足矣！”
文凯虽然在力量之上稍逊对手一筹，但嘴角之争却不能有失。
语毕，文凯一招平平无奇的惯用起式之招“打虎牢龙”已向王越指去。
王越久经战阵，哪会不知对方的用意？
如此赤裸裸视己如无物的打法立令他赫然而怒。
只见王越一招“才佐帝王”将文凯的单锋剑荡开，另一招“当刑为王”已随之而发。
文凯对王越的招式早已心中有数，手腕一抖，“龙行虎步”已相应使出，毫不费力就将王越的攻势化解。
王越能被人尊称为“帝师”自有其过人之处。
他见文凯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的剑招折解，立知文凯对二人之前交战之时所使用过的剑式业已了如指掌。
当下王越不敢怠慢，全未用过的招式“据山成王”已幻化成数座山峰朝文凯空压而下。
文凯一怔，此招与王越先前用过的“占山为王”似是大同小异，但又有差之毫厘的感觉。
慎小谨微如文凯，当下亦立慑了心神，一招“虎踞龙盘”使出，单锋剑荡起的无数剑雨堪堪将王越的新招化解。
王越趁热打铁，立将“占山为王”与“据山成王”一前一后承上启下的施展出来。
文凯想不到两式的结合竟能有如此石破天惊之效。
文凯立即打醒十二分精神，将“虎踞龙盘”与“龙行虎步”二合为一，朝比之前多了一倍从天而降的“山峰”迎将上去。
只见文凯左挪右腾，东拦西阻，这才勉强将王越的强势剑式止住。
饶是这样，文凯仍一下子被王越迫退数步。
王越得势不饶人，得意之作“擒贼擒王”已适时使出。
只见王剑剑尖荡起的剑花如狂涛骇浪，翻江倒海向文凯风卷残云般袭去。
好个文凯，等的就是王越的这一刻。
对王越的这个一招，文凯熬心费力，想尽方法以破解此变幻无穷的攻势。
在那次宫内的崇德殿上，文凯就以围棋棋子取得先机。
虽不至于取胜，但却能做到全身而退，不需如首战般要以两败俱伤的打法狼狈脱险。
而此时，文凯终得偿所愿开始施展他的第二个方案。因为第一个方案已收成果，增添了他无比的自信。
文凯手中单锋剑一抖，同样一招“擒贼擒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以同样的方位朝王越将编织而出的剑影悉数奉还。
王越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成名之招居然被人盗为其用。
最令其气愤的是文凯将此招使得如放龙入海，放虎归山。就像本是其独门绝技般。
所幸此招的精髓这傢伙尚未研究得透彻。
结果就是文凯仍被王越逼得暴退数步，但总算是成功将此招分化瓦解，不至于像之前耗尽内力才能化险为夷。
王越见状，手中“王剑”毫不松懈，刚练出来的新招”道霸称王”已掀起了新一轮鲸涛鼍浪，移山覆海的攻势。
“王剑”之尖荡起的剑阵已从不同方位朝文凯风雨不透地席卷而来。
“道霸称王”与“擒贼擒王”二者似有异曲同工之处。
所以，文凯毫不犹豫就将“擒贼擒王”此招使出。
然而，当双剑重叠相遇的那一刻，文凯终于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差之毫厘，缪以千里。
俨如同出一辙的招式却有着天壤之别。
原来，“道覇称王”更加猛，更为快，更是狠。
文凯显然是为王越的起式所骗，直至后来王越的“王剑”所泛起的剑花层出不穷，用之不尽的翩然而至。
文凯立如兽困笼牢，后悔莫及！
好个文凯，虽是已覆水难收，但他却有顾犬补牢之能。
危势之时，那一招最为熟练也最为消耗体力的“龙化虎变”已应时而生，编织出无穷无尽的天罗地网，将王越的进攻拒之门外。
只是，文凯再次被王越的凌盛攻势逼退数步。
王越占尽上风，得势之时自是不饶人，“擒贼擒王”与“道霸称王”立时展开，承先启后的强势再袭，左右夹攻指向文凯两侧。
文凯心中暗暗叫苦，虽然“龙化虎变”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密不透风将王越的雷厉攻击暂时化解，但这绝对乃权宜之计而已。
只为他仍在节节败却，已呈只退不进之势。
“汝命休矣！”
王越鸷声狂笑，手中的王剑如葫芦依样再画，再次掀起新一波攻势。
皓月当空，缕缕银光辉照大地，繁星如织缀满天际。
如此满是幽情逸韵的良辰美景于此刻的北邙山巅却是草木皆兵，危机四伏。
树梢之上的飞禽早已高飞远离，丛林内的野兽业已东逃西窜，就连石缝中的蟋蟀亦已消声匿迹。
树欲静而风不宁，忽然间，文凯感引一阵冷风从后拂至。
百忙中回眸一看，不望还好，一瞟之下，文凯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心中暗呼“好险”。
距离文凯只有两米之遥已是数百丈深渊！
原来，不知不觉中，文凯已经被王越逼上了绝境！
怪不得王越大言不惭谓自己死期将至了。
在后无退路之际，面对王越驱雷策电的强势进击，文凯当机立断，将自己此前灵光一闪发现用来对付王越的一招使出。
只见文凯就地一滚，已将暗扣手中那仅余的一粒飞煌石潮鸣电掣射出，石子速如流星朝王越唯一的空档——小腿疾飞而去。
满以为会马到功成，自己最后仍是一个胜利者。
但事情的发展岂会尽如人意？
只闻“蓬”的一声闷响，文凯弹出的飞蝗石飞坠入凡尘，落地生根。
“果不出王某所料，此前乃汝鼠辈将吾暗算！”
王越说罢，咬牙切齿挺剑继续暴进。
上次深夜在宫中的崇德殿内在与王越的再次交手之时，文凯在生死关头以飞蝗石击中王越的小腿才侥幸逃脱。
不想此际故技重施，结局已是大相径庭。
吃一堑，长一智。
王越上次受袭之后，便于小腿上个缠上几层布条，以致文凯此番的偷袭立如石沉大海。
或许是上天不忍目睹这血雨腥风的一刻，一抹乌云适时飘至，将月兔的俏面紧捂，整个世界随即乌天黑地。
然而月黑风高之夜，不正是最好的杀人之时吗？
王越的王剑仍在火速疾刺，文凯此刻已是毫无胜算可言。
养军千日，用于一时！
文凯一直煞费心思研究王越剑招所悟出来的破解之法此刻果然派上用场。
文凯等的就是这千载难逢的一瞬。
有时候，天时，地利，人和能让一件事水到渠成，达至完美的境地。
此刻，云蔽明月。文凯与王越的距离已是近在咫尺。
文凯能用来对付王越的最后一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的王越一时的粗心大意，令文凯的奇袭一击即中。
当然，没有人能够看见，躺在地上的文凯剑指王越的下盘，对准其小腿，手指在单锋龙虎剑剑柄上的机关按了一下。
隐藏于剑柄内的机关适时开动，软索带着剑刃从剑柄之内“颖脱而出”，如龙吟虎啸般破空而行直插入王越的小腿。
只听见王越“哎”的一声，锐利无比的单锋剑显然已经成功突破了王越腿上的重重纱布，完美达阵，无懈可击地将王越刺伤。
然而，这就代表文凯已经稳拿把纂，将王越彻底击败了吗？
答案是：非也！
当文凯重按机关，将单锋剑重新归位之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已活现其前。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嗷嚎声，腿部已中剑的王越老羞成怒，抱着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激愤之情，挟着奋势气涌如山朝文凯疾卷再至。
文凯躺在地上，根本就沒有时间站起来再作防御。
就算是有，你也不敢！
因为，王越飙冲过来的那股怨气实在是太重了！浓到文凯心有悸栗，不欲与之硬拼。
文凯绝地反击换来的结果大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幸亏王越业已负伤，这才让完全没有选择余地的文凯就地打滚恰恰可避开王越的剑锋所指。
受创后的王越七窍生烟，手中的王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图，一个劲地追着文凯穷追猛打。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就连穹苍之上的动物玉兔也不例外。
就在月兔忍不住将面前的黑云拔开之际，藏躲在石缝间的蟋蟀们亦悄悄探出来来，刚好共睹了接下来事情的奇妙发展，从而成为此次“凶杀案”的目击之物。
文凯毫无选择的翻滚终于将自己推至悬崖之沿。
王越赶尽杀绝的追魂夺命之式“擒贼擒王”与“道霸称王”如水银泻地全方位罩盖着对手。
此刻的文凯有两种选择。
一是被王越的王剑刺中，让其有机会一解心头之恨。
于是，心高气傲的文凯选择了后者，或者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选择之权。
在王越的狂攻之下，文凯终于在悬崖边边翻身直坠而下。
王越终能一雪前耻！
此刻，夫复何求？！
就在王越悬崖勒马，仰天长笑之际，乐极生悲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以为已克敌制胜的王越又再犯上了轻敌的武林大忌！
悬崖之下，突见一只手极速伸出，在王越受伤的小腿之上重重一击。
王越负痛，不由自主就向前俯冲，伴随着鬼咤狼嚎的哀号直坠深渊。
命不该绝的文凯右手所持的单锋剑已直入石缝之中，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以左手撑住悬崖边沿的一块岩石，缓缓露出头来。
几经鏖战，虽然已精疲力竭，但终能行险徼幸，成为可以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或者是身体早已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负荷，又或者是认为胜果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总而言之，文凯并没有吸取前车之鉴的教训。
他居然犯了与王越一模一样的错误。
于是，他与王越一样，为此付出了超乎想象的沉重代价！
一块巨石朝着他咆呼而至之时，大半个身体尚探在半空中的文凯毫无防备之心，后果可想而知。
当那巨石飞啸而过之际，已身无涓埃之力的文凯立即消失在悬崖边上。
北邙山之巅悬崖绝壁的石缝之中，文凯所留下的单锋龙虎剑仍在孤苦伶仃地微微颤抖着！
一道黑影闪至，缓缓走至崖前，朝下俯望片刻，随即无声无息地隐入丛林之中。
时间——公元一八九年八月二十七日寅时。
欲知后事如何，请续阅下章《幽兰馨香》。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