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莫问堂内只剩下这个戴着半截青铜面具的青年时，珠玉帘是时动了。
“流云先生可是听真切了？”青年没有回头，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了口。
“哈！老朽这不是担心你小子处理不过来吗？”自珠帘处入内的流云老头尴尬地笑笑，续道，“如今瞧来倒是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干得很是得心应手呢！”
流云瞧着青年没有接话，目光不由落在青年案上放着的玉佩和印章上，随口说道，“听你说，这萤丫头可是观察了百晓生两年，如今他令你将百晓生抓了送去，必是将来有大作为。但你今日平白将百晓生惹了不说，还将他身上的财物，甚至创办的闲话堂一并都给收了，就果真不怕他百晓生哪日会报复你吗？”
“我为何要怕？我做的都是我当做的，若是她绿萤用百晓生前，连这点都处理不了，还当什么莫逆居二当家！”青年全不在意道，“且先生你不会以为他百晓生果真是被迫入的莫逆居吧？”
“难道不是？”
“百晓生若果真威胁下便妥协了，绿萤怕也难看得上？”青年右手拿起桌上放着的印章和玉佩，随口答道，“他早就生了窥视莫逆居运作的想法，方才也不过是顺势想打入内部，一偿所愿罢了。这般桀骜不驯，用之前，总要给他些教训不是！”
“来人。”青年不待流云先生说话，这便冲门口随口喊了声，将手中的玉佩和印章递到进来的黑衣人手里，“送到闲话堂连同手中，告诉他，好生打理，静候师归。”
“是。”黑衣人接过物什，恭敬退了出去。
“静候师归？飞鸟，你小子不要告诉我百晓生还会回来吧？”一旁坐着的流云忽地站了起来，忧云浮面。
“自然是要回来，他熟悉这边的江湖，情报网的铺设亦是如此，便是将来重用也定不会给他安排个不擅长的。且我猜度着绿萤也是瞧上了这儿才有意招揽的，毕竟我们在情报铺设上更多集中在朝野，于此确实薄弱了许多，捡个现成的倒是再好不过。”那戴面具的，被唤作飞鸟的青年笑意盈盈地看向站在一旁面有忧色的流云老头，出声问道，“怕是流云先生有所顾虑吧？”
“我能有什么顾虑？他百晓生又不知道我今次参与了其中。”流云老头强装镇定地答道。
“那可不一定。”飞鸟瞥了眼桌上放着的两杯茶盏，缓声道，“你方才出去前，当把你的那盏茶带走的。还有，流云先生约莫是忘记了，先生给连同下的迷药可是有股特别的气息，怕是百晓生进来时其实已经晓得了。”
“你小子，你小子！我就说嘛，我都说了不喝茶你还偏给我倒，竟原是在这里等着阴老头子我呢！我看你小子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要露馅了你也不提醒我！你不怕他百晓生报复，但老头子我怕呀！”说着，流云先生急得来回踱步，“我同他可是有许多载交情，若是哪日他得了势，记得我阴他这茬，保不准便会来对付我。呵！飞鸟，我哪里招你惹你了？”
“你让我给你三倍的出诊费。”飞鸟平静地答道。
“呵呵，”流云先生冷笑出声，“就为了这儿？”
“就为了这儿。”飞鸟笑着看向站着的流云老头。
“你够狠！”流云老头咬牙切齿道。
“您过誉了！”
“罢了，老头子不要了就是。”流云老头瞧着面不改色的飞鸟，心下认了栽，自袖中取出一个碧绿瓷瓶放在飞鸟面前的桌上，转而说道，“原本的出诊费老头子我也不要了，你且将这瓶药给绿萤那丫头送去，让百晓生给服了，我图个心安。”
“莫逆居从不给门人服毒，这一点，流云先生怕是忘了！”飞鸟将放在桌上的药瓶推回到流云老头处，肃声拒绝道。“至于出诊费，该多少便是多少，先生用来研制药物抑或治病救人，自是不能少了的。”
“是老头子我忘了！”流云老头闻听此言，不由尴尬地笑笑，但心下还是有些不放心。
飞鸟将流云老头的担忧瞧在眼中，出声安慰道，“先生且放心，绿萤办事还是很有些分寸的，若是训练不好，必不会轻易放他回来。”
“嗯，那就好。”流云老头瞧着无法，也只得这般安慰自己，忽又想起了什么，眉头紧锁，冲飞鸟道，“公子近来身子可好？再有几日可便是中秋了！”
“小蝶前几日发消息来，说自今年中秋起便要开始给先生誊抄公子的诊籍。先生您可要关注着些，莫要跑远了让暗人们找不着。”飞鸟闻言，面上沉了沉，叮嘱道。
“嗯，晓得了！”流云老头点点头，不由叹气，“这么说，莫逆居怕是很快便要完成它的使命了！”
“是，约莫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倒是有些舍不得！”飞鸟扫向莫问堂，感慨出声。
“老头子瞧着，飞鸟你其实挺适合干这个行当。”
流云老头见状重又坐了下来，端起方才还在嫌弃的茶水饮了。
“在其位谋其政罢了，我其实并不如何喜欢。”青年淡淡说道，依旧没有丝毫情绪，只是手却不由抚上了面上戴着的半截青铜面具，缓缓道，“没有谁愿意一直活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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