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淑把安澄带到了明蕙院，一路上，安澄早就想要问出口了，“姐姐，咱们之前为什么不给芙姨娘回礼啊？”
这世家大族，尤其如安家这样的书香门第，礼数是极其要紧的，对什么人行什么礼，半点不能疏忽。
譬如芙姨娘这样的，是长辈的妾，寻常受她半礼，若是诞育子嗣，便是见了平礼——这并非她们这样的妾真的有嫡出女儿一般尊贵。
是为了表现出对长辈的尊敬。
就如红楼梦里的嬷嬷教训宝玉，“长辈屋里的猫儿狗儿，寻常也伤它不得，才是自己尊重，大家公子的体面。”
可安淑那样坦然安坐，应对芙姨娘的躬全礼，是不合常理的。
安淑走了这一路也渴了，让莺歌上了茶，特意亲手递给安澄，“你尝尝这个，是枫叶凝露，明乐县主给我送的，要好几次才能出色。”
“你别瞧这茶叶红如枫叶，实际上茶味回甘，并不苦涩凝重，正合适你喝。”
安淑看上去并不在意，完了茶才辩解了刚才的事，“澄姐儿，你年纪，以前又被拘在家里，偏生咱们家人口又清净，许多的事都不大知道。”
“就是妾，那也分三六九等的，贵妾，良妾，妾。”
“贵妾，通常是官家女子的出，或者是良妾，子嗣多，得宠，抬了贵妾的，像咱们那位高姨娘。”
“她也就是平头百姓的出，怎么隐隐就压了周姨娘还有原来那个李姨娘一头？”
“因为母亲素给她的份例，还有纳她进门的阵仗，那是比着贵妾来的。”
“咱们家周姨娘也就是良妾。”
“那位芙姨娘的来历……哎呀，和你孩子家不出口，终归，她是比那奴籍还要低的，让她做了妾都是抬举的。”
“澄姐儿你别觉得姐姐看人下产，而是就是这样的道理，寻常人家，这样的女子，生下孩子能做个姨娘的都少。”
“这样的妾，咱们离得远些就是。”
“我瞧着她也是个不大出头的子，你若认真还礼，反倒让她不安了。”
安淑虽然有些地方含糊过去，可是安澄也听明白了。
这位芙姨娘……就是安澄也能看出来，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份太低，还不如长辈家里的猫儿狗儿呢。
放在一边不理会，就是尊重了——出定终生，这个世道，根本不可能出个“奇女子”。
“对了……”安淑并没怎么把这个芙姨娘放在心上，转而想起了别的，“安泰公主要办宴会，赏枫叶，给咱们也下了帖子。”
“我瞧着那正是休沐，你可要去吗？”
安澄本来还在发愣，冷不丁被安淑这么一问，一时没回过神，“什么……哦，十一公主的赏枫宴会？”
“自然是要去的。”
公主再不得宠也是公主，臣子家的女儿哪里能拂她的面子？
安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白问一句安澄罢了，略微有些感慨，“十一公主如今也算熬出头了。”
“永侯家里，素低调的，我都不知道这户人家，十一公主往也是个不露消息的，这两个人凑在一块。”
“从信王府出来那回，我只当这辈子都看不见十一公主了呢！”
安淑的好笑，安澄却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上回洪霞儿不是了么，那永侯世子还有个妹妹，是比她还要大个五六岁的年纪呢，也没听什么动静。”
“估计是为了这个吧，才把各家的姑娘公子都请过去。”
安淑被安澄这么一提醒，倒想起其他的事来，“十一公主这次是文官家武官家都请聊，咱们既然能去……那纹姐儿肯定也去。”
“澄姐儿，你数数，咱们多少子没见过她了？”
安澄算了算，奇道，“恍惚得有段子了，五姐姐下聘那她就没来，再往前更算不出来了。”
这几乎是不大正常的事，安淑和沈纹特别要好，和亲姐妹没什么两样，往里隔几不是安淑去了沈家，就是沈纹来了安家，或者两个人约了什么子去哪玩儿。
“六姐姐，你没给纹表姐下过帖子，请她过来吗？”
“早就下过两次了。”起这个，安淑就闷气，“可是都被纹姐儿推脱了，要陪着斐姐儿。”
“你听听这个话！我估计……定是沈斐又闹什么故事来，把纹姐儿给绊住了。”
安淑气的栗子糕吃了一口就丢回盘子里，“上回咱们去桃林，叫人去看她，还以为她是真的长进了呢，谁承想还是这么个样子。”
“也不知道，外祖母定要让她回来是为个什么！活脱脱扰的大家都不得安宁！”
安澄和沈斐之间，没有安淑那么大的怨气，所以才更能觉得蹊跷，“咱们和纹表姐……怎么算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若是咱们家，纹表姐都不能来，更何况其他地方？难不成斐表姐把纹表姐这么拘束着，外祖母和二舅母也由着她？”
总不能去了一趟寺庙，人反倒变本加厉了。
这名门贵女的交集，可不仅仅是姑娘家脾气相投不相投的事。
比如洪霞，她最初主动与安澄安淑交好，不就是洪家低头娶妇，做足诚意吗？
再路思惟，便是她们素里如何笑取闹，交甚好，除了那一次安澄请了她来，再不曾主动过来，也没真的邀请过安澄安淑来路家。
更不曾在宴会上特别的亲近——不过就是因为安家原本就是不结党的，后来又把女儿嫁给了远在边的魏王。
和路家不算一个派系的人。
沈纹若是真的久不出门，推了一个又一个的帖子，其实并不是单单姑娘家的不高兴。
安淑听安澄这么一，也渐渐反应过来了，沉吟道，“你的是。”
“十一公主那里，沈纹该不会还不来的，正好咱们见了面，好好问问她，若真是外祖母家里被沈斐闹的不成体统。”
“我一定要去找母亲，好好道道。”
安澄看着安淑，点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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