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停留在空中，一动不动，就像是与空间固定在了一起。
温瞳本能的按了按太阳穴，舒缓了一下脑海中挥之不去翻涌的恶心感后，她转过头，从静止不动的咖啡杯上移开目光，转而看向了面前的银白色球体。
银白色球体上，原先显示时间的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时间在以正常速率一分一秒的流逝。
在温瞳看向它的时候，上面的数字是9分53秒。
“时间类异常装置……”温瞳低声说出了李泽言曾提到过的那几个字。
“……是……的。”李泽言面色不是很好看，他也能感觉到脑海中那强烈的晕眩和难受，这就像是一个又晕车又晕船的人，在连续乘坐完汽车和轮船之后原地迅速旋转了三百圈一般，整个大脑仿佛就是搅成一团的浆糊，艰难许久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思绪。
因为身体素质不如温瞳，他受到的影响更大，晕动病症状更为明显。
“你没事吧？”温瞳关切的看了他一眼，她已经能看见李泽言额头上缓慢冒出的些许冷汗了。
“还……好。”李泽言闭上双眼，尽力平复着脑海和身体的不适。
接近三四分钟后，在银白色球体上的倒计时变为“6分12秒”之时，李泽言才逐渐摆脱那种难以思考的痛楚。
他看了一眼在一两分钟前就已经恢复如常的温瞳，苦笑一声道：
“这副作用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温瞳看着李泽言，然后忽地展颜一笑，就像是璀璨阳光下的明艳花朵忽然绽放，露出了柔嫩美丽的花蕊。
“……有啥好笑的啊……”李泽言愣了愣，把头撇了过去。
温瞳眼中含着笑意，嘴角勾起，语气轻快道：
“很久没看见你这么狼狈了。”
“切……”李泽言低声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然后不满的敲了敲桌子，清了下嗓子，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咳，说正事。”
他稍一停顿，指向茶几上的银白色球体，介绍道：
“如你所见，‘贪睡闹钟’，姑且就以这个名字称呼它吧，是一个时间类异常装置，它的作用就是激发出一个半径三米左右的时间变速场。在这个场内，时间流逝速度会是外界的600000倍。”
六十万倍。
温瞳环顾了一下四周，依稀的在距离“贪睡闹钟”三米左右的位置发现了时不时一闪而逝的蓝紫色光芒，像是构成了边界。
她眨了眨眼，又看向“贪睡闹钟”上面倒计时已经变为“5分28秒”的屏幕，若有所思道：“六十万倍……也就是说，这里过去十分钟，外界只过去千分之一秒？一毫秒？”
李泽言微笑点了点头道：
“没错！顺便说一下，这个1比600000的时间变速场只能持续十分钟，下一次使用则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冷却。”
“那些蓝紫色光芒是什么？”温瞳瞥了一眼三米处一闪而逝的光芒：“我记得你启动‘贪睡闹钟’的一瞬间也有极其耀眼的蓝紫色炫光。”
这就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李泽言摩挲着下巴，想了七八秒，然后不太确定的开口道：
“可能与光速恒定不变原理有关？
“时间流速变快，光速不变的话……我想想看……这可能造成了光子能量增加，从而导致了光谱蓝移。
“甚至更多的光线有可能变为了不可见的紫外光或X射线……嗯，结束后记得找主神治疗一下，免得莫名其妙的变异了……”
这段话对温瞳来说有点硬核，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了李泽言几眼：
“……你是瞎扯的吧？”
“我又没学过物理！这东西也不是我研究出来的！”李泽言无奈的摊了摊手，瞥了眼还剩下四分多钟的“贪睡闹钟”道：“好了，时间有限，咱们说点有意义的。”
他拍了拍衣服，站起身，道：
“这一片半径三米的时间变速场并不是固定的，而是以‘贪睡闹钟’为中心产生的。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移动‘贪睡闹钟’，来移动这一个时间变速场！”
说到这，李泽言脸上露出了礼貌的微笑，他一手放在银白色球体上面，另一只手伸向温瞳，充满绅士感的微微弯腰，道：
“女士，接下来请握住我的手。”
“我还是建议你在行动之前先稍微解释一下你想干什么。”温瞳将手放在了李泽言的洁白有力的手中，借力站了起来。
感受了一下手中的柔软，李泽言笑了笑，道：
“行，我来解释一下。
“通常来说，时间的流速都是没有明显边界的，即使是在引力大的地方时间会变慢，那也是逐渐且连续的变慢，而非有一个界限的存在。
“而‘贪睡闹钟’产生的时间变速场不一样，它在三米半径处有着明显的边界，而边界内的时间流速和边界外相差了高达60万倍……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温瞳平静的摇了摇头，补充了一句：“我又不是物理学家。”
说得好，我也不是……李泽言轻轻敲了下银白色球体的表面，没在卖关子，直接道：
“这意味着几乎所有接触到边界的物质都会‘崩溃’、‘瓦解’。”
“为什么？”温瞳看向他，眼眸中有些好奇。
“问得好！”李泽言与温瞳视线交汇，故意停顿了两秒后，笑着道：
“可惜我也不是物理学家。”
“……哦。”
李泽言又笑了几秒，才正色道：
“所有接触到边界的物质都会‘崩溃’、‘瓦解’，这代表我们无法离开这三米半径的球形空间，但我之前也说过，我们可以通过移动‘昏睡闹钟’来移动这个时间变速场……”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时间变速场的边界破坏掉几乎所有的物质，包括敌人的身体，而因为时间流速的不同，他们甚至无法做出有效的抵抗，对吧？”温瞳将目光移动到银白色球体之上，不太肯定的开口道：“但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李泽言瞥了一眼银白色球体上已经进入两分钟的倒计时，语速稍微加快了一些：
“没错，在外界看来，时间只过去了一毫秒而已，而我们却能在这时间变速场内行动十分钟，他们无法阻止我们的行动。
“这也是为什么我有把握杀死楚铭心的原因。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说所有接触到边界的物质都会崩溃瓦解……”温瞳皱了下眉头，看向脚下的地面：“为什么它们没事？为什么这些地板没有陷下去？从而引发无止境的下落？”
按照李泽言所说，“贪睡闹钟”产生的时间变速场是一个球形空间，在距离银白色球体的三米之下，与边界接触到的泥土也会被瓦解，从而导致地面下陷。
而地面下陷又会导致“贪睡闹钟”的掉落，从而使时间变速场的边界下移，下移的边界再次瓦解泥土，就这样一环扣一环，引发的连锁反应会让“贪睡闹钟”无止境的掉落下去。
“虽然原理还不清楚……”李泽言显然知道原因，他解释道：“但是一开始被时间变速场边界触碰到的物体，在不移动时间变速场的情况下，是不会被瓦解的。”
“……不移动时间变速场的情况下？”
“对，但只要我……你握好了，最好别松手。”李泽言露出微笑，他微微用力，握紧了温瞳的手，继续道：“……只要我稍微移动一下这个‘贪睡闹钟’……”
李泽言的另外一只手将银白色球体举了起来。
刹那间，一阵若有若无的轰鸣声响起，地板先是被切割出一个圆形，紧接着凹陷下去，四周边界处的蓝紫光闪烁频率猛然变多，近乎连成了一个球面。
在这个蓝紫色球面之中，地板崩塌，下方的泥土也因为初始掉落速度比银白色球体要快而落到边界，被从分子层面分解，李泽言和温瞳则在脚下逐渐减少的支撑点上稍显艰难的保持着平衡，与银白色球体以相同的速度坠落。
“……我们就会掉下去。”李泽言这时才说完那句话。
温瞳环顾四周一眼，没表露出太多惊讶，对于连次级维度都见识过的她来说，这确实不算什么。
“如果稍微移动一点位置就会导致下坠的话，那你如何利用这个物体杀死楚铭心？”温瞳提出了一个疑惑。
李泽言对此早有考虑，在问题出来的一瞬间就回答道：
“兑换飞行能力。”
这个答案在温瞳的预料之内，她轻轻颔首，又问道：
“空气中的氧气等物质会被分解吗？”
“应该不会，气体本身就是很松散的分子结构了。”李泽言不是鲁莽之人，在启动“昏睡闹钟”之前就考虑过这些问题。
二人现在处于失重状态，时间变速场内的物体都保持着基本一致的下落速度，温瞳拉动李泽言的手，让自己靠拢李泽言。
“贪睡闹钟”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剩下30秒。
温瞳望了一眼上方，隔着闪烁的蓝紫光，她依稀能看见正在不断缩小的“洞口”。
随后她又低下头，看着似乎底下永无止境的泥土，疑惑道：
“下面是什么？”
私人空间的最底层是什么？
有边界吗？
如果有，那边界下面又是什么？
李泽言嘴角勾起，严格来说，这才是他想探究的那个问题，这才是他启动“贪睡闹钟”的主要原因。
“很快……”他也看向下方，“就能知道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