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真的离婚，家庭破碎，她所谓的照顾好孩子，多半是一句空话。夫妻俩人在一起，都没把孩子照顾好，离婚一个人照顾，想想都觉得够呛。
从这个角度讲，林家良的“说服”工作，远远没有完成任务。只有说服姚小青答应不离婚，林家良的工作才能算是圆满。
林家良一时又不知从何入手，对这个女人深深的灵魂进行“治疗”。
他放开了姚小青的手腕，表示诊脉已经完毕。
“我这病，我自己其实无所谓，唯一担心的，是怕病传染给孩子们。林老师，我这病会传染吗？”
“你这个肝病不会传染，不过还是要治一治。我给你开点中药吧，你自己到诊所去抓药，药不会很贵。”
林家良掏出随身的钢笔和处方笺。他是医生，常常有熟人路上偶遇他，也要找他看病。所以随身携带钢笔和处方笺，早已是他的习惯。
“那也行。谢谢你哦，林老师。我该叫你林老师，还是叫林医生？”
“随便，随便都行。”
“我们山上，只有一个草药郎中，只会治一些跌打损伤，虫叮蛇咬的小病。我们下山去一次真正的医院太不容易。”
“你这个病不需要去大医院，吃几副中药也能治好的。”
“哦，好，那就好。看来今天运气好，遇到了林医生。”
这时候，尹新月突然跑过来，扑到母亲身上：“妈妈，你在做什么？可以回家了吗？”
姚小青拥抱一下女儿说：“等一会儿，妈妈跟林老师话还没有说完，你先去玩，妈妈一会儿就过去。”
“哦，好吧。”尹新月乖乖向门外退出去。
“咦，你不和林老师打个招呼啊。”母亲叫住她。
“哦，林老师，再见。”
“好的，再见。”林家良回应一声，挥手示意。
看着孩子走出去，姚小青回转头说：“林老师，我心里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真的很感谢你们领导的一片心意。为了我家孩子上学，想尽办法的撮合我们的家庭。说实在的，有几个领导能够做到你们这样？我要是不领你们的情，我真是该遭天打雷劈。”
“你心里明白就太好了。我当了十几年老师，最不想看到一个优秀的学生，被无缘无故的耽误前程。我对我自己的孩子也是这样，就算他不够优秀，也一定要比别人加倍努力。别说随意旷课了，就是迟到都会被我严厉批评。”
“但是林老师，我跟你讲真心话，这一次，天塌下来，我也要离婚的。那个男人，我一分钟都跟他呆不下去。”
“你的心情我也理解，你有你追求幸福的权利。人是往高处走的，如果你有更好的未来，不应该对你强加阻挠。问题是，你是否真的想好了，离开这里，你会过得更好。尤其是孩子们，有更加妥善的安排。我想听你讲实话，你的决定不是由情绪决定，完全盲目的。”
姚小青突然变得沉默，眼泪哗哗而下。这表示她内心非常痛苦，至所以痛苦，是对未来一片茫然。也就是说，她离婚的决定就是盲目的。她只想离开她的丈夫，并没考虑过离开后何去何从。
他们夫妻之间，到底还有没有残存一点儿感情呢？这才是问题的中心。林家良似乎找到了“病症”切入点。
“你觉得你丈夫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为什么结婚十年，三个孩子了，才决定离婚呢？”
“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太窝囊，太无能了。一点本事都没有，人家跟他一起长大的，都在外面当起包工头，回来给爸妈孩子都是大袋大袋的礼物提。你看我们这个家，孩子连一双好鞋子都没有。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你说是不是活受罪？”
“那这一次是为了什么事情吵得这么凶，到了非离不可的地步？”林家良担心有一方是否婚内出轨，一旦有这种事发生，问题真的就复杂了。
“这一次说起来就气人。我们不是生了第三胎吗？根据规定要罚款。也是他坚持要个男孩，非要生。其实我们这里没有山下那么严，外面干部很少进来，躲一躲也就过去了，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可是你猜怎么着，前几天他刚收回做工欠款，就去主动交了罚款。家里一件衣服都不舍得买，他交罚款那么积极。为这件事，我们当晚打了一架，第二天我就跑回我妈家了。我和我妈说，这一次打死也要和他离，我妈也同意。”
这么看来，这个家庭的主要矛盾，说到底还是习空见惯的经济问题，正所谓贫穷夫妻百事哀。林家良心中有数了。
他便说：“你们十年的婚姻，应该也有快乐的时候吧。”
“嗯，也有一阵子很短的时间。”姚小青略略陷入回忆：“在第二胎出生以前，我们一家三口还是比较轻松的。虽然日子不富裕，但也没有太大负担，那时候真的很少红脸拌嘴。自从第二个女儿降生后，不知什么原因，大家脾气也变得不好了，随便说句话都带着火星子。”
“我想问你，你们真的离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你现在都这么困难，难道离婚以后就宽裕了吗？”林家良想问的是，她是否有了改嫁的目标，只是不好直接问。
姚小青眼泪又下来了：“我不知道，反正呆在他身边，也没多少活路，离了再说，我带着孩子回我娘家，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那你这样，孩子不是更苦了吗？不止是上学的困难，搞不好生存都成了问题。”
“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去想以后的事情。我就是觉得，眼前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
“你的意思，你们根本没有重归于好的余地了吗？”
“是的，没有了，我是彻底死心了。对不起，林老师，辜负你一片好心。”
“我倒没什么，好坏都你自己的事，影响不到我。”
话说到这一步，前面又堵了路，走进死胡同。说服工作宣布失败，似乎是继续不下去了。
林家良不禁略显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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