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于是走到餐饮区，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美食。面、粉、饭、粥，高档的、普通的……应有尽有。
“书豪，你想吃什么？”林家良征求儿子的意见。表示今天他不做主了，由儿子来做主。
“吃包子吧，来几个包子就行。”林书豪在家里很少吃包子，觉得吃包子也挺新鲜。
他们家里，夫妻都很忙碌，没空去做工艺复杂的包子。
可是林家良觉得难得把儿子带出来一回，就是几个包子对付，未免太寒酸一些。他只好收回“做主”的权力，对儿子说：“来吧，我带你去吃特色烤鸭，很好吃的。”
林家良所说的“特色烤鸭”是一种外来美食，非常有名。它价格昂贵，本地人吃过的很少。林家良也是在一次单位公款宴会上，才吃到这种东西，并有所了解的。
他们来到了那家“烤鸭”店铺，点了一份“烤全鸭”。
父子俩还是生平第一次，单独坐在一起吃饭。过去因为林书豪故意躲着父亲，在家里面，父子都很少同桌吃饭的。
虽然林书豪现在改变了态度，愿意跟父亲在一起。但他的表情始终冷淡，无论对他多么热情，他只是不惊不喜。
也许这是“精神病”的茫然状态；也许是他还没有完全接受父亲，那么多年的情感冰冻，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化解。
林书豪只是埋头专心的吃饭，也不多看一眼父亲，更不和父亲谈点什么话题。
林家良心里是渴望跟儿子，象真正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的聊天。看见儿子这种沉默冷淡，跟父亲隔着好远距离、无话可说的样子，心里也难过。
但他涌起的更多是心酸，他不禁又心灵颤栗般的痛苦，儿子变成现在这样“精神”不正常，不正是自己造成的吗？
他不断的把“烤鸭肉”送进儿子碗里，让儿子多吃一点。
林书豪依然只是表情漠然，没有因为父亲的慈爱而深受感动。
他们吃饱了肚子，才开始走去“电器城”。
想不到“电器城”那么热闹，可谓是顾客盈门，人流如潮。足见生活变得宽裕、钱袋变得充实的人越来越多。
电视机展区那里，产品也是琳琅满目、型号丰富。
“书豪，你喜欢什么样的？挑一种吧。”林家良又把选择权交给了儿子，仿佛电视机就是专门给他买的。
“我啊，还是喜欢越大越好。”林书豪指着一台尺寸最大的电视机说。
大当然好啊，谁不想看电视有看电影一样的效果？但是越大越属于商端产品，价格是天文数字，他们肯定买不起的。
林家良看一看价格也吓一跳：“我的天，一台电视机能买半栋房子了。”
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一台当时比较大众流行的款式，一台24寸彩电平面电视机。
付了款，商家给他们用纸箱打包好，下面的事商家就不管了。怎么抬回家，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
那时候的电视机体积庞大，还很笨重。幸亏把林书豪带过来，要不然林家良一个人是真不好搬运。
此刻，父子俩一人抬着一头，走出商场，去往车站。
小小县城，还没有什么出租“打的”，只能步行。从商场到车站足有几百米，距离不算远，但是硌得手掌特别疼。不得不走一段歇一阵。要是只有林家良一个人，困难无法想象。他大概需要多花一笔钱，雇请一个劳动力。
到了车站，因为电视机体积太大，车门也进不去，只能放到车顶去。
父子俩一个车上，一个车下，共同协作，好一番努力，终于把电视机搬上车顶，然后捆绑扎牢。
几个小时以后，父子俩历尽辛苦，总算把大彩电搬回家。
一到家，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装，搬出机器，试机使用。
但在那之前，还得先安装天线。
父亲拿着天线到天台屋顶上安装，儿子就在一楼大厅里调试着电视机。
屋顶上天线转来转去，不停的朝楼下喊：“可以了吗？”“有信号了吗？”
楼下一个劲的回答：“还有雪花点。”“再转一个方向。”“好了，好了，画面清楚了。”
父子二人，楼上楼下，遥想呼应，一片和谐。
林书豪坐在椅子上，安静观看电视的时候，夫妻俩到厨房里做饭忙碌。
“书豪路上有闹吗？”李月娥问。
“没有，今天多亏了他，要不然，包都被人提走了。我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林家良说。
“书豪看上去很正常了，是不是病好了，不用吃药了。”
“这个我也说不好，再观察一阵吧。”
鉴于“精神病”的特殊性和复杂性，判断林书豪的病是否已经痊愈，跟正常人一样了，这一点并不容易。就是去医院，也没有专门的仪器来检测。
“精神病”本来就是间歇性发作的，它不发作的时候，就是跟正常人差不多。所以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还会复发。
“我们总要想个办法，让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李月娥说。
“想什么办法？他有病，难道把他赶出家门。那不死得更快？”
“要不给他娶个媳妇，让他成家吧，这样也多一个人照顾他。”这种主意也只有做母亲的想得到。
林家良当然反对：“你胡说什么？他有精神病，你让他成家？你打算去害谁家闺女？”
“只有你才这么死板，人家好多智障都还娶了媳妇呢。大不了咱们找个家境差一点的女孩。”
“不行，人家是人家，人家吃屎，你也跟着吃？他刚满二十岁，还年轻，着急成什么家。”林家良又吼起来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那你养着你儿子一辈子吧，看你照顾他到什么时候。”李月娥说。
李月娥说是说“不管了”，其实并没有死心。
所以到吃晚饭的时候，她又特意征求儿子本人的意见：“书豪，你想娶老婆吗？只要你想，妈可以去托媒人。”
林书豪白了母亲一眼：“你打算给我娶个什么样的老婆，要是跟你一样的头脑简单，还是算了吧。”
母亲面前如此直言不讳，真符合他“精神病”的特性。
一句本来嘲讽的话，居然逗得林家良大笑，一口饭都喷出来。李月娥不禁也自嘲的笑起来：“不识好歹的儿子。”
父亲和母亲都笑，传染得林超凡也笑起来，家里顿时燃起一片久违的欢笑声。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