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因为堵车，迟到了10分钟，本以为会被劈头盖脸的说一顿，没想到默总只抬头微微扫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顾默手里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敲了一会儿停下来，习惯性的往右手边摸杯子，没摸到。
“杨助理，咖啡。”，顾默头未抬。
“哦，来了。”，杨妍赶紧走过去取了水杯，冲了咖啡过来。
默总很少喊他，更多的时候只是要他整理整理文件。
难得主动跟他搭话，甚至连名字都记不住，平时只喊他杨助理，偶尔几次喊了名字，却喊错了。
他明明叫杨妍，默总却叫成了杨浩。
顾默敲着键盘的手停住，伸手端过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你忘了？我不喜欢太苦。”
说完，意识到眼前的是杨妍，一个小孩子，立刻闭了嘴。
心陡然变的烦躁。
“不好意思默总，可能我给忘了。”
其实压根没跟他说过。
“好了，你出去吧。”，顾默微垂了眼眸，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眼眸落在那串熟悉的名字上，许久，又收了起来。
今晚，他约了投资人见面，所有的工作必须赶六点前完成，时间比较紧。
这个投资人叫方大祖，为人跋扈，尤其好酒，好女人。本来他是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的，但他强行入驻顾氏，梦兮传媒（顾默短视频公司）伤了元气。
顾氏本身又存在很多问题，所以现在急需大量资金注入。
只是想要拿到这个方大祖的投资，就必须投其所好。送女人是不可能的，但酒还是可以陪着喝个够的。
他顾默，之前能够撑起顾氏，之后又从零创业，商场上这些弯弯绕绕的应酬，他比谁都懂！
只是陪人喝酒这活，之前都是杨助理在做，大多时候他也就是走走过场。
可是现在……那个杨妍，顾默就没打算指望他。
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顾默早早的就回家换了身西服，抬眼瞅了瞅杨妍，又丢给杨妍一套自己的西服。
“换上。一会儿饭桌上，如果不知道怎么说，就闭上嘴别说话。”
杨妍连连点头。
“你酒量怎么样？”，顾默还是问了一句。
“还行吧。”，杨妍有些不确定，因为他很少喝酒。
顾默一眼看穿，嫌弃的皱眉，“那就别喝了，就说你开车，不能喝。”
“哦。”
“记住了！”，顾默又叮嘱了一句。酒桌上，一旦你沾了酒，那就别想竖着出去，除非有人挡酒。
他就算再好相处，顶多不让助理挡酒，没有他替助理挡酒的道理。
顾默再次转头打量杨妍，只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虽说当初杨浩的基础知识储备不过关，但人情世故，拉关系，应酬挡酒那可是一把好手。
现在这个小孩吧，除了多读了些书，啥用也没有，还话多，吵得人头疼。
再说，杨妍指望不上，今天的投资只能靠自己了，他可不能醉的一塌糊涂。
一会会时间，平时都很少搭理他的默总，又是挑衣服给他，又是反复叮嘱他，这孩子有些受宠若惊。
顾默扫了一眼因为紧张，领带都打偏了的杨妍，有些头疼。
他一把拉过杨妍的领子，帮着正了正，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吧。”
同一时间，顾腾的办公室里，孙助理正打着小报告。
“你确定没看错？”，顾腾手里转着支钢笔。
一旁的孙助理，点头呵腰的前倾着身子，凑近了办公桌后坐着的人。
“不会错，那家餐厅经理是我一朋友。”
“他？怎么会混这么惨，不至于吧？”
说到这里，孙助理嘿嘿一笑，邀功似的解释，“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将他跟顾默反目，当众殴打顾默的事，在圈子里帮着宣传了下。”
“真有你的！老狐狸。”，顾腾笑，孙助理也跟着笑。
“我那朋友说，今晚顾默约了投资人去他们餐厅吃饭。”
顾腾阴恻恻的哼了一声，“你去安排，我一会也去，看好戏！”
晚上八点，中餐厅包间。
顾默在餐桌旁坐着，不紧不慢的看着手机，杨妍坐立不安的起身走了两圈，坐下，然后再起身，如此反复。
“这人也太不靠谱了，这都等多久了。”，杨妍不满的抱怨，他最讨厌不准时的人啦，这是对人的不尊重。
顾默抬头瞥了杨妍一眼，有些生气，这小孩怕是没出过温室吧！
“你要再这样，就给我出去！”，顾默有些生气了。出不了力他可以不计较，但要是添乱，他可不会客气。
这个投资，可是关乎着梦兮传媒的生死存亡，也决定着顾氏接下来的发展。
他这么不喜欢应酬的人都亲自上阵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坐下，还是出去？选一个！”，顾默神色变冷，语气里透着凌厉。
杨妍立刻禁了声，规规矩矩坐下，时不时拿眼睛的余光观察顾默神色，就是不敢再出声了。
他知道，默总生气了，不能惹。
服务员推门进来，面带微笑询问，“先生，可以开始点餐了吗？”
“还得等一会儿。”，顾默回了一句。
服务员退了出去，顾默情绪不带任何起伏的继续拿着手机看资料，是关于方大祖的一篇采访。
以往不用他说，杨助理都会将客户资料研究个透，然后把重点讲给他听，哪用得着他一个个找来研究啊！
哎！
找一个小孩子当助理，简直就是自己坑死自己的节奏，还不能责备太过，不然这小孩吓的一天不吭声，直接从话唠变哑巴。
那个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好想他在欺负小朋友。
这货可能就是上天对他赏赐之后的惩罚，赏赐？呵，顾默的眼眸垂下。
于他而言，是赏赐！可对杨浩来说，可能就是灾难吧！
要不，他也不会逃的那样快吧！
他不是一个好上司，经常追着他无偿加班，苛刻，脾气还坏！
也不是一个好兄弟，从来都只有让他操心的份，从来也没给过他什么……
在杨浩面前，他用了所有的坏，却把所有的好都给了这个少不经事的小孩杨妍，想想，真是讽刺啊！
只是，人生终归没有重来一遍的可能。不过，就算重来一次，他也变不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
所以，杨浩想走，他便不会留，他不会拖任何人进地狱，更何况那个人是杨浩。
可能在杨浩眼里，他只是个刻薄，脾气坏到难以忍受的上司，但在他眼里，杨浩不止是助理，还是兄弟。
那个陪着他，在黑暗里呆了很久很久的兄弟。
那个，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追在屁股后头不肯走，看着自己堕落，会恨其不争的将他拖出来的——兄弟！
只是杨浩也是人，也会累的吧！
如果他想，他有很多种办法留住杨浩。杨浩这个人他最了解不过了，太会委屈自己，太重情义了。
可他是怎样的人，杨浩却不知道。
杨浩揍他，他并不生气，他只是忽然觉得杨浩跟了他这么久，肯定是累了。
如果继续拖着杨浩在自己身边，忍受他这个注定要呆在地狱里的人，那就太残忍了。
他的世界，曾经有过光的，只是现在光没有了，他就又成了游荡在地狱的亡魂。
无论白天伪装的多么光鲜亮丽，夜幕来时，还是会被一次又一次的噩梦惊醒。
他的坏脾气，只会与日俱增，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好了！
所以，只能祝杨浩一路走好，只是一个人的地狱，有些孤单……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