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无笙看着米拉点头，丝毫不觉得意外，“那，你帮助我，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啊，这个……怎么说呢，”米拉扬唇微笑，“我选择帮助你的理由当然是因为支持你的做法，不过……如果，你和喑真的有一天要刀戈相向，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他一条性命。”
东无笙想起她摆放在神殿教堂里的雕像，是个高大英武的男性形象，双手在胸前托起一轮太阳，神情肃穆，眉目间略带一丝温柔。
神殿的工匠手艺很好，在雕刻自己的神明时更是倾注全部的心血，智慧且圣明的形象让他们塑造得栩栩如生。
但塑像总归是塑像，东无笙看着此刻就在身前咫尺处的光明神本人，只觉得这家伙笑得好像正拿着糖企图哄骗小孩儿的人贩子。
而且还是那种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完全没有愧怍心的人贩子。
“你这话好像在和我说你想光明正大地来我这里当一个卧底，还希望我能毫无芥蒂地收留你？”
东无笙挤出一个微笑，“太不是东西了吧，米拉？”
“啊，是吗，”米拉微微弯起那双眼睛，浅色的纤密睫毛簇拥着正中那颗浅栗色糖果一样的眼瞳，笑意更浓，“那其实留我一个给他收尸的机会也是可以的……这个好商量。”
东无笙：“……”
“那你就去替我去拦住喑吧，确保阿加莎那边不会遇到阻拦。”
东无笙挥开一片飘落到她面前来的羽毛，脸上的笑容莫名让米拉觉得带着凉气，“这样总可以了吧？我也不用给你什么报酬了。”
“当然可以。”
米拉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笑眯眯地把一只翅膀伸到东无笙头顶扑扇，“不过，那你就不担心我有意放喑过去吗？”
“如果那样的话，那我也只能事后再找你算账了……你翅膀上的羽毛要是掉光了还会长回来吗？”
东无笙伸手扯住头顶的那只翅膀，微笑着攥紧。
米拉：“……”
米拉看着落在东无笙头顶的一片羽毛，一时没有说话。
--
阿加莎走出空间隧道，看见不远处的喑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正想着是不是要腹背受敌的时候，没想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米拉却在这时现身，在阿加莎之前迎了上去。
“这里就先交给我吧，”米拉微笑着扇动翅膀，从阿加莎的肩头飞过，“毕竟东无笙可是威胁我没完成任务就要动手的。”
阿加莎看了两人一眼，也没心情理会米拉的戏谑，兀自重新撕开隧道走了进去。
空旷的戈壁上顿时只剩下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东无笙威胁你要动手……”两人对视静默几秒之后，喑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所以你就找我动手？”
“那不是当然的吗？”米拉伸手将一只羽翼托起来，放在掌心里轻抚，微笑道：“她说要拔光我的羽毛，难道你敢吗？”
喑：“……”
那他还能说些什么？
“你真的打算应战吗，喑？”
话虽说得绝情，但悬停在空中的六翼天使好像也并没有当即便要动手的意思。
只是她的问题让喑觉得难以回答。
“不然呢？”
喑也只能是这样反问。
米拉低头微笑，似乎对这个回答也不意外的样子，“我看东无笙这次是真的铁了心不打算收手了。”
“……”
那所以他也就只好一条道走到黑了……
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东无笙自取灭亡。
喑没有接话，只是在心里这样想道。
“东无笙能不能成功这种事，你有你自己的判断，我说了也没用，我也没兴趣说……”
米拉稍稍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羽翼，有那么几秒什么声音表情都没有，好像突然神游天外了一样。
不过很快，她又抬起一张微笑的脸来，“反正，走到最后的人才有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
这倒也是。
想到这里，喑也笑了一下。
假如东无笙成功，那他一定会是那半数神位的贡献者之一，至于他本人是死是活……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悬念，毕竟杀死神明本人是掠夺神位最简单的方法之一。
神明也并非真的永世长存。
只是不会被下界的事物杀死而已。
要说他们这些神明到底是什么东西，大概就是类似于天道的仆从、法则的化身这样的存在吧。
在他们还被需要的时候，天道自然会一次又一次稳固他们的存在。
当他们可以被其他东西取代的时候，被放弃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么一想，他好像只能期待东无笙能够失败了。
看着面前的米拉，喑笑了笑，暗嘲自己。
今天没有拦下阿加莎，其实就已经输得差不多了。
倒还真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未来呢……
米拉抬眼看见喑的表情，没能从他的脸上看见任何一丝悔意，脑海里蓦地好像响起了一声笑，心里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
说起来，她化身艾伦娜，与东无笙，还有化身海南华的喑，也算是相伴了近万年。东无笙这人只不过性格别扭，内里其实纯粹，比起喑来说，东无笙倒是比较好懂的那一个。
喑这个人，米拉觉得她实在是不明白。
当初是他要让东无笙来到人界，后来改名换姓躲到东无笙身边的，做一些似乎是保护的行为的人，也是他。
他对东无笙明明没有什么应尽的义务，万年来却一直很上心地关注着东无笙身边的大小动态，必要的时候总会伸手施援。
东无笙小时候还会把他们两个身边当成避难所一样的存在，在外面闯了祸没地方躲，或者受了重伤需要找地方落脚修养的时候，还是会哼哼唧唧地跑回来找他们。
那时候她问东无笙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小女孩还会一脸困惑地回答她：“我完全搞不懂人类每天都在想什么……”
后来稍大一些以后，不仅是性格没有小时候那么直率了，也不怎么再会找他们帮忙了，大概是自己也终于练出来了，十来年见不着人影也是常有的事，别扭起来的时候虽然从不发脾气，就是不搭理人。
论起来应该是比小时候能干多了，不过反正米拉是觉得东无笙还是小时候可爱一点。
对于这些，喑好像又全然不在意，他似乎只关心东无笙会不会把自己玩儿完，只要东无笙不会让自己完蛋，其他的他貌似都无所谓。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