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人就少了许多，还是有人摇着骰子，但却不会像楼下那样急吼吼的，大多是主子坐在赌桌边，品着香茗，慢条斯理的吩咐着底下人做事。
赢了淡淡一笑，输了也不会皱下眉头。
这些人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商人，彼此之间就算是玩牌九，也有个心里知道不能逾越的度。
于是每个人都谈笑风声，气氛极为融洽，没有丝毫不喜。
杨陵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便看到了许多的熟面孔，大多都是在江南这边，有几分脸面，或者说是开着极好铺子的人。
“咱们不然就在这儿了吧？”杨陵脸上还是满满的笑意，“看着也还挺不错的。”
“您是咱们商会的贵客，”小二还是笑得一脸馋媚，说话也是滴水不漏的模样，“这样的凡俗地方，怎么可能配得上您，小心脚下啊。”
杨陵和赵琅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他们现在的身份，就是普普通通的脂粉铺子老板，怎么就变成了这个商会的贵客了？
还是……说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有身份都已经被暴露了？
“这商会老板还真是好客，咱们就是开脂粉铺子的，可称不上贵客，”赵琅温声细语的开口，“到时劳烦你专程跑一趟。”
他们这一路走来早就发现，一楼的赌客，还有二楼的人，都是自己凭借着请帖而来。
像他们一般，会有专人引荐的，一路过来，可没有看到几个。
“您客气了，谁不知道您二位是林少爷的朋友？”小二面上笑意不变，“说起来咱们早就应当请您过来瞧瞧了，只是前些日子主家一直没时间。”
赵琅听了这话，挑了挑眉，想要再问点儿其他的东西出来，小二却有了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再想要开口了。
说话的功夫几人已经一路上了三楼，和下面两层楼格局都不太一样。
大大小小的屏风，把宽敞的阁楼分割成了数个小块，隐隐约约听得见人声，却都被宽大的屏风挡得一干二净，只看得见花容月貌的少女，用金盆端着碧绿的水进进出出。
小二将两人引到一处屏风隔断，用拍拍手自由人上了好茶糕点。
有女子举着金盆过了头顶，里头的水碧波荡漾，闻起来只有一股清香。
杨陵像是司空见惯一般净了手，撩着水随意的洗了洗，“这是什么水？”
貌美的女子眉目低垂，声音宛若黄鹂，“今年的碧螺春茶。”
杨陵闻言，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心里面却一阵翻涌。
如今已经过了新年，这碧螺春茶上好的一杯便值千金。
即便是放到了陈年，也断断不是卖不出去，可以让人用茶水净手的玩意儿。
这个商会主人，当真是挥金如土。
赵琅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略微的笑了笑，并未言语。
只是心中到底是作何想法，便不为人知了。
屏风分隔的极为巧妙，能够听见人声，却听不真切说的到底是什么。
能够看到人影，却也无法完全看到旁人的相貌，整个三楼都是低声细语，所有人都在属于自己的范围以内觥筹交错。
有悠远的琴声响起，所有的声音都渐渐的低了下来，就连最吵闹的一楼，也是喧嚣渐静。
“各位，大家今日齐聚一堂，乃是咱们商会之幸，商会里面今日安排的一切，大家都可尽兴玩耍取乐。”
站出来说话的，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高挑男子，尚且还春寒料峭的天气，他穿着层层叠叠的白纱广袖长袍，有的人这样穿便会显得极为臃肿，偏偏他，远远的看着，竟然有些形销骨立的错觉。
而在他说出都可玩耍取乐之后，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在他们这边伺候的姑娘脸色白了白。
下面的人起了细小的哄笑之声，不过短短几句话，就把整个场子都给炒热了。
“多谢会长！”有人朗声大笑，手上对着姑娘没轻没重，“长的这么好的小娘皮真不常见哈哈哈哈……”
赵琅皱了皱眉，那还是强制忍耐了下来。
“大家满意就好，等到正事商量过了，尽情享用就是，”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声音温和，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耳朵里，“今日也邀请诸位一聚，主要是为了赋税，今年大雪大家生意都不好做，会长和几个老朋友商量了一二，按照以往一样就是，今日有一些新的朋友到了，若是不大理解，现在便可提出。”
还正儿八经的是开门见山，不过就是一个商会会长，竟然一口一个赋税……
到底是谁给的胆子？
更有甚者，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竟然对此没有提出分毫异议。
“能有什么想法！咱们大家都是自个儿乐的给！”有人许世见着场面冷了，粗着嗓子吼，“狗日的官府重农抑商，在江南做生意，要不是您护着，真是太难了！”
“您谬赞了，”白衣男子声音中仿佛含着笑意，“既然如此，那么大家开始吧，咱们商会，将会一直站在咱们这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护着大家安安稳稳的做生意。”
杨陵和赵琅就这么眼看着几句话的功夫，台上的人扶了抚，没有一丝褶皱的袍子，微笑着示意大家可以开始了。
下头的人腰间挂着鼓鼓嚷嚷的钱袋，一个个的不管心中是何感想，交钱总是痛快的很。
“我朝确实尊重儒家思想，重农抑商，”赵琅看着很快满了一箱子的金银，觉得脑袋嗡嗡的疼，“可是何时，想要在我朝境内经商，竟然要这样一群乌合之众保护了？！”
“咱们得尽快搬去程老爷家里了，”杨陵也将腰间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一旁伺候的小姑娘，“重农抑商确实有，可做到如此程度，就有些奇怪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