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床上，手掌护住腹部，徐伊景死死盯着文炳，语气很不客气。
也难怪，任何一个母亲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是如此反应。
“没错。”
文炳毫不动容，只是阐述最简单的事实。
“你不是觉得记忆很模糊，根本想不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吗，那就是这孩子带来的影响。
接下来，你会变得虚弱乏力，甚至未老先衰。最严重情况，可能还没分娩，你就已经丧命了。
他或者她从你身上汲取了太多的生命力，远远超出正常胎儿所需的营养。
关于这点，你也隐约察觉到了罢。
就是因为他/她如此与众不同，我才能验证了你所说的南相原还活着的事实。”
徐伊景脑袋无力垂下，双手却紧紧抓着身下被褥，青筋毕露。
“所以呢？”
不知过了许久，徐伊景缓缓抬起头开，眼神坚定，丝毫不见有丝毫迷茫，“你想要劝我放弃这个孩子吗，在他/她还没看一眼外面天空的时候？”
“怎么可能？！”
文炳哑然失笑。
“他/她不仅仅是自己一条性命，或许还能找到他/她父亲，你的未婚夫，甚至有可能彻底解决这场灾难，拯救成千上万条性命。”
文炳虽然一定程度上可以抗衡阻止被感染者怪物化进程，但需要他为此负担他们自己的心魔执念，能承载消化的量是有上限的。
保守估计，文炳大概救治十数个人，就梳理镇压不住纷乱如麻的情绪。
当然，随着被感染者摆脱控制，把“名额”解放出来，是可以增加“新人”的。
但撑死百来个人也就顶天了。
而且，要知道这是单属于他个人独有的能力，无法普及开来。
这个数目，都不说全世界了，单单放在新罗数千万人口中都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般渺茫。
更何况……
“我也不觉得那个孩子应该被放弃，他/她又有什么罪呢，连自我意识都没有，只不过出于本能地想要活下去而已。如果说生存这件事本身属于罪恶的话，大千世界上活着的哪个人不是在炼狱中接受惩罚。”
徐伊景眼睛猛然亮起。
那是孤独者被认同的光芒。
“如果没有其他方法，父母选择放弃是无奈之举。但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
“你说什么？！”
噌地从床上跳起，徐伊景紧紧抓住文炳胳膊，死也不肯松手，“阿炳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说刚才徐伊景眼里是灯光的话，那么现在，她眼睛中就是有熊熊烈焰在燃烧。
比文炳的心火更加凶猛，更能焚烧一切。
“这有什么难的。”
右臂被徐伊景用双手和胸膛紧紧抱住，文炳张开左掌，驾轻就熟地“逼”出心火。
“问题不就在于这孩子索取生命力太急量又大，你一个人禁受不了吗？既然如此，那么多找几个人分担就是……”
“你的意思是……？！”
徐伊景有心触摸感受下温度，却又不敢伸出手，只是痴痴望着那团静谧跃动不似真实的火焰。
双方都没有直接说出答案，但一切都已经尽在不言中，文炳点点头，肯定徐伊景心中所想，然后闭上眼，在心中粗略计算片刻。
“我想想啊，大概再多四五个人就差不多了……”
四五个人。
单单绿之家公寓里面的幸存者就不下二十了。
“可是。”
喜色一闪而过，徐伊景眉头重又锁起，“你说那孩子可能造成未老先衰……”
“那个你不用担心。”
文炳摆摆手，斩钉截铁道：“那是因为你一个人供应不及的原因，既然多人共同承担，这种情况是决计不会发生的，这我可以保证……”
心思放宽后，徐伊景终于发现两人目前姿态甚是不雅，匆忙松手，身子向后挪动。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在暗暗盘算起来。
文炳、车贤秀等人没下来之前，冒险事情主要就是由做过消防员的她执行。这回出去又拉回来一整车水和大量药品。
所以她虽然平时在绿之家公寓里面也比较独来独往，人际交往差些，但是为了孩子的话，请动四五个人应该还是不难。
更何况……
徐伊景深深望一眼文炳。
种有火种的车贤秀安然挺到现在，试图驱逐文炳的金石岘变异后死在了妻子手底下。
公寓里面大多数生存者其实都期望文炳能够也给自己种下一粒，越早越好，越快越妙。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安善英这样的运气。
文炳又急着陪自己出外侦查错过了好长时间。
只要付出些虚无缥缈的生命力，就能换来张保命符，这生意硬是要得，就当做减肥捐献赘肉了，争着抢着都来不及。
“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否则我哪用得着花费那么多时间给你讲解。”
像是在故意逗弄徐伊景一样，文炳每每都只把话说半截，“你应该知道排异反应吧？”
心情就像做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地，徐伊景已经不想去猜文炳要说什么了，只是点木然点头。
“排斥异种信息入体几乎是生物存活的本能，这一个点就算有我的心火的心火提纯过滤也不能免疫。”
将心火收起，文炳神情真正严肃起来，“所以我们必然要找那些相性强的对象。”
“相性强……”
徐伊景仔细斟酌着文炳说出的每一个字，思维推及开去。
性别、年纪、血型……
心火很明显对人的情绪有很大作用，那么性格之类，也要考虑进去吗？
这样算下来，想要从二十来号人中选出四五个来确实比预计得要困难许多。
幸好，文炳直接替她剔除了两项。
“年轻健康，而且最好是女人。”
文炳屈起两根手指。
两者都不难理解。
身体年青，这样才能提供足够鲜活的生机。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用女子，则是因为女性天然与生养属性契合。
徐伊景嘴唇咬出血丝。
绿之家公寓里面符合条件的差不多也就个这个数目。
他们母性肯定比男人多，但顾虑也多，此举某种意义上是让没有类似经历她们凭空孕养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易地而处，徐伊景不觉得自己能轻易接受。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