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过他们很正常。”卡珊德拉说，“雄辩术，那才是让你在口舌上无往不利的技术，而并非真理。”
门农闷闷地走着：“科学可不应该这样。”
“社会科学又没有物理学那么精准。”卡珊德拉说，“恐怕没人敢说自己理解了自指后的混沌——或许天机城可以？反正游梦不行。”
门农不说话，他知道卡珊德拉说的有道理。
社会学者们可以建立起一套精准预测未来的模型。但是那样人们就会受到预测中未来的影响，让整个系统的复杂度爆炸性增长。
社会的弊端都被智者看在眼里，但他们只能在混乱中保住有限的物品，却无法恢复秩序。
“可如果大家都像我父亲那样想，只求在混乱的未来保存自身，那混乱只会更加猛烈，也来得更加快速。”门农说，“嘴上说着要站在更高的位置看待问题，其实也不过只是一道湍流而已。”
卡珊德拉笑：“所以最后大家还是只能付诸信仰，听从内心的道德。理性？早就抛之脑后啦。”
门农感觉卡珊德拉的话带着淡淡的嘲弄，她对他一直这种语气。
但卡珊德拉这样，他却升不起恼怒的情绪。
门农说：“谢谢你陪我走一遭。”
“没什么，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懂得很多。”门农说，“我说不上来的事情，你却一针见血。”
“我只是懂得很杂。”卡珊德拉说，“毕竟我不算是个人嘛。”
她露出自我解嘲的笑容。
门农出神地看着她那笑容，一时说不出话。
片刻后，门农开口：“而我只擅长这个领域，这是我的专业，我相信我的判断。”
门农捏着拳头：“我一定要找到证据，说服我的父亲和游梦。”
“那你需要访问数据库。”
“我得说服我父亲才能访问数据库。”
“那就去说服你父亲啊。”
“我需要访问数据库才能说服我父亲。”
两人心照不宣地说着段子，随后大笑起来。
卡珊德拉说：“所以说，遇到这种死循环，还是放弃思考吧——找点简单粗暴的方法。”
门农说：“你要我暴力破解，还是强迫我父亲给我访问权？”
“都可以，反正哪个选择，你一个人都做不到。”
“听你的意思，我应该找些盟友？”
“不用找‘些’。”卡珊德拉说，“君川——想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找那个人准没错。”
门农想起君川一拳粉碎小行星的事，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确实很厉害，不过有那么厉害吗？”
卡珊德拉说：“我有种直觉，那个人如果认准一个目标，恐怕游梦挡在身前也会被直接粉碎。”
门农点头：“好，我去找他说说——你不是很反对与游梦作对？”
卡珊德拉叹息：“像你老爹一样，我无法改变你的意图，只能想办法，将损害降低些喽。”
两人兜兜转转，又走到苏倚那边。
不过君川却并不在这里。
“君川呢？”门农问。
“他说有事离开一会儿，去去就来。”苏倚回答。
君川正在天边，尽量远离环绕行星的星舰。
幸运的是这里本来就是星系边缘，尽管波罗家族星舰繁多，在广阔的宇宙中也变得稀疏。
君川打量着四周，有些无奈。
他出关还没有四个月，现在已经是第三次渡劫了。其中两个月还是在专心种花种树，完全没理会修炼。
这速度快得让君川都有些吃惊。
君川知道这是为什么，这得益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
世界的各种规则由浅入深地编纂出教程，让人以高效的方式掌握。
借助这个世界的知识与过去所学相互印证，君川进展飞快。
要是以前的仙人也能有这种教材帮助学习，恐怕也就不会几百年时间才出二十几位神仙了。
尽管过去也有一朝顿悟立地成仙的绝世天才，但那毕竟是极少数。这种修炼方法却可以改变整个修仙界。
但也不一定，君川想。
进展太快，就容易准备不足。两个月三次雷劫，恐怕没几个人受得了。
君川对此倒是早有准备。
之前突遇小行星，君川就已经得到预兆。
他没了道袍和仙剑，但九心锁却是早早就穿了起来，护到四周，像一个个小小的湍流。
君川轻轻念咏着古典：
“金锁管混沌……”
四周开始出现一些黑色浓云样式的物体。仔细辨认，会发现黑云由一个个黑色的球形颗粒组成。
黑云将君川包裹了个严实，随后开始放出暴烈的粒子。
雷劫最大的危险当属雷电带来的热效应，这也算是火灾的一种，风灾吹的人魂消骨瘦，也是一种气体流动。
放在微观的领域，三灾都是粒子的轰击。简单粗暴，又威力无穷。
君川却松了口气，看来这次劫灾准备把所有力量集中起来，倒是没了波及无辜的顾虑。
黑云组成一张台球桌，高能粒子肆意轰击，而且还在不断加强。
粒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也代表温度越来越高，风越来越强，能量越来越暴烈。
粒子已经接近光速，黑云内开始逼近普朗克温度，时空开始畸变。但无论这些高能粒子多么暴烈，遇到锁链周围的模糊空间后，总会变得温顺无害。
君川的面孔有些红润，那是气血在体内运行的表现。
九心锁的运行需要激荡的情绪，好在这是渡劫，本来也不该太平静。
于情于理，该给天劫一点面子。
不知过了多久，黑云终于消散，融入到宇宙的黑暗背景中去。
君川撤掉锁链，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一方面是因为消耗了颇多心力，另一方面则是有些后怕。
这次的天劫前所未有的可怕，刚才的那些高能粒子，随便有一个泄露出去，估计都会毁掉不远处的星系，他跑得还不够远。
这还不是唯一的危险，在刚才的轰击中，时空再一次发生畸变。
高能粒子速度太快，质量飞速膨胀，时空一同扭曲。
好在他之前已经掌握了一些方法，可以缓解这种扭曲。
君川神识横扫，发现时间还没有过的太久，这才放下心来。
君川突然有点理解那位道友了，天劫如果这么可怕，那是得躲一躲。
他准备快点去一趟22号观测站，去晚了，恐怕那位道友会被天劫整死。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