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冲冲地走到皇帝的床边,对皇帝行了个小礼,便开始讲述他们路上所见的种种。
尤其是她父亲身体不好,还挨了那么多鞭子的事。
仿佛这事就摆在他们面前,不允许任何人否认。
听得皇帝几次张嘴,欲对他们叫停,却没能打断他们的哀怨。
这段苦苦的哀诉,直到皇帝险些又晕过去了,才算是告一段落。
皇帝靠在床头,捂住他跃动的小心脏,保养得极好的脸上,皱出不少细细的皱纹,“作孽啊!那个孽子真是为了夺取皇位,不惜一切地找我了。”
“何止啊!他应该也对云柯殿下下手了。”雪儿一改之前柔弱,僵硬地讲出她的料想,“既然三皇子已经敢对我父亲下毒手了,也就算是把罪名推给了叶鸿先生。”
“弑君一罪,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叶鸿先生又是云柯殿下的人,三皇子必定会抓住机会,拖云柯殿下下水。就算云柯殿下得民心,也难逃引狼入室的罪责。最后的结果……”
只能是云柯被夺取皇族的身份,贬为庶民。
从此遭人唾弃,再没翻身的机会。
雪儿虽然没把话说完,但皇帝和叶鸿的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有了这个残酷之际的答案。
也是因此,三人同时陷入沉默,没敢再提及这方面的事。
直到雪儿恢复平静,离开皇帝的床边,走出茅草屋继续熬药。
叶鸿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扭头与皇帝谈起别的事,“陛下,如今雪儿无家可归,我再不给她个住处,她就该露宿街头了。所以我跟您商量一下,找块足够长的布,再隔出点空间来,让雪儿住下。”
“这本就你的房子,我不过是个住客。你觉得该这么做,就怎么做得好。”
“多谢陛下圣恩!我这就开工,让您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该说谢谢的人,不是你和雪儿,是我才对。”
“陛下何处……”
“我那孽子为了皇位害了我不说,还牵连一帮无辜的人。我心里有愧,应当向你们道歉。可我贵为皇帝,不能随便向人低头,只好跟你示个弱了。”
叶鸿笑着,对皇帝点了点头。
示意他心里有数的同时,也是安抚这位体恤民情的老人家。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在雪儿的悉心照料下,皇帝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卧病在床养得太久,得下床锻炼锻炼了。
不然再好的身子,也得废了。
这天,雪儿扶皇帝下床,搁院子里走走转转。
院子不大,也算不上小。
勉强种了五六种蔬果,留下十来平的样子,供人行走。
雪儿见番茄红了,快要掉地上了,连忙把它给摘了下来,“陛下,您要尝尝,这熟透了得番茄吗?可甜了!”
“比起番茄,我更想试试那个。”皇帝抬手指了指,种在番茄旁乌紫色的茄子,“我曾在宫内吃过类似的菜肴,细细软软,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谈吐中,尽是对曾经的渴望。
雪儿顺着皇帝的话,摘下颗饱满的茄子,递到他的手中。
“殿下,这叫茄子。做成茄夹、鱼香茄子……反正做出来很好吃。”
“你啊!那么急着解释作甚?我能不信你吗!”
皇帝握紧茄子,仰头哈哈大笑。
慈祥得像是个寻常老人,与自家小辈随意闲聊。
只是雪儿表现得太紧张,少了那么几分家的气氛。
可皇帝没多说什么,任由雪儿带着自己。
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这处走走,那处转转。
就是没离开院子,去外面看看。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这要是出了这个院子。
那三皇子的眼线,很快会发现他们,把他们给抓回去。
那就别谈回宫救云柯了,自身都难保。
也是因此,皇帝难得憋着、忍着,在这院里玩得怪开心。
要不是皇帝提及回宫后的事,雪儿都难以察觉,他此刻憋得有多难受。
雪儿坐在皇帝身侧,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揉捏了两下,“陛下,雪儿还是那句话。不奢望奖赏,只想保住父亲的性命。”
“这可不行!你不仅救了我,还日日照顾我左右。”皇帝把手拂到雪儿的手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我贵为皇帝。若连身边人都不优待,谈什么让天下服我、服气?”
“你别再推辞了!我真该恼了。”
说到‘恼’字,皇帝拍雪儿的力道。
比刚才重了几分,却也没伤她的意思。
可话都说这个地步了,也算是把路都给堵死了。
雪儿底下脑袋,满脸愁容地摇了摇头,“我觉得已经很满足了,不需要您在赏我。”
“真的?那你跟我讲讲,你是怎么看待金钱、权力地位的?”
“这个嘛……多了会招来财狼虎豹,少了叫某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不起。”
“那我赐你郡主的头衔,不就免去了那些豺狼虎豹?若是他们敢对你下手,你可以凭此身份,狠狠地教训他们。”
“陛下,您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像我这样的乡村女娃儿,不是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而是这招来的非遗,我承担不起。”
雪儿的这番话,令皇帝想起了一个道理、一个他打小就在学的道理。
‘三人成虎,十夫揉椎。众口所移,毋翼而飞。’
得知雪儿所惧怕,也正是所有人害怕的。
皇帝没再逼她,而是把玩起手中茄子。
他一边细细打量,一边询问雪儿。
与茄子类似的蔬果,对于雪儿这样的平民来说,可有太高价之类的问题。
雪儿摇头,并变着花样地夸皇帝。
“陛下,您是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是大丰收,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了。”
“古有云,民以食为天。粮食不成问题,还能有别的什么问题?”
“说起来,这还得多亏陛下。要不是您勤俭持政,大力推动两袖清风的政策,某些贪官污吏又该作祟了。”
说到勤俭持政,雪儿又谈到了云柯。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