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怯怯的应了，又请退道，“那陛下、娘娘稍待，熹央这就去换了舞裙来。”
“去吧。”天后点头。
绕出去时，经过画川身边，我故意狠狠一脚跺在他的脚背上。
“呃……”画川一声惊呼出了一半，见有人将目光投过来，忙忍疼噤声，堆了一脸的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表情正常。
我又好气又好笑，脚下更加用力的拧了拧。
都怪他，今儿针对我、等着看着笑话的可泰半都是他的红颜知己。
我低头对他一笑，“我先去了。”
“嗯。”画川笑得极不自然，“早去早回。”
旁人眼里看到，只当未婚小夫妻柔情细语，以那秋瑶为首，看向我的诸多目光敌意更深了些。
乾坤殿隔一条长廊就是更衣的偏殿，今日来的歌舞仙婢都聚在那里候场。
我前去说明来意，借了一件大红色蝉翼纱水袖舞裙换上，正去钗环，忽听门口传来执夏小声的问话声，“熹央？你可在里面？”
“嗯，在。”我忙去开门。
一袭嫣红，果然是她，便笑着让她进来，“你怎么来了？”
执夏眉间似有怒气未散，低声道，“那秋瑶实在过分，这不明摆着针对你么？”
“没事儿。”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道，“大不了就是出个丑而已，无妨。”
执夏气呼呼的拧了一把我腰上的软肉，骂道，“就你没心肝。”
我“咯咯咯”笑着躲开，求饶道，“别别别，我怕痒。”
执夏拉住我，神色正经的说，“我没和你闹，究竟怎么样？你跳舞能不能行啊？”
我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说实话，我跳得很不错。”
执夏面露怀疑，“真的？以前怎么从未见你跳过舞？”
我朝她挤了挤眼睛，“哎呀，你就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这我倒真没说谎，虽未在人前显露过，但跳舞我却是扎扎实实练过的，就连扶苏也用“极美”这样的词夸过我的舞呢。
执夏叹了口气，只有选择相信我，“罢了，我先替你梳妆吧，待会儿去得晚了，白白让那秋瑶逮着机会说咱们怯场。”
说完，拉着我在妆台前坐下，亲自替我散发梳头，绾了个灵蛇髻。
“咦。”她在我褪下的那些钗环里翻翻找找，疑道，“那支步摇呢？怎么不见了。”
“哦。”我一边对镜添唇，一边答道，“刚刚在殿上，我嫌重，就收起来了。”
“嫌重？”执夏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向我，“那你收哪儿了？快拿出来我替你簪上。”
“不用了吧。”我小声拒绝。
执夏不耐搭理我，扯过我的胳膊，自个儿从我袖子里将步摇抽了出来，执意插到了我的鬓上。
她掰着我的脑袋，引我看向镜中，“你瞧瞧，多好看。”
我泯泯唇，“好看是好看，我始终觉着张扬了些。”
“就得张扬！”执夏忿忿道，“你瞧那秋瑶，就想看你笑话呢，咱们偏不让她得逞，即使待会儿的舞跳得差强人意些，怎么着也得在容貌上胜了她！”
我无奈的笑了笑，只要依她。
回到殿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投在了我的身上。
有人轻声的赞着，“竟如此绝色……”
我目不斜视，缓缓上前，屈膝向上座行礼，“陛下，娘娘，熹央准备好了。”
天后眼中也不乏惊艳之色，皱唇笑道，“那就开始吧。”
“等一下。”那秋瑶突然出言。
天后又看向她，笑问，“又怎么了？”
秋瑶看着我古怪的笑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一脸乖巧可爱的模样。
她扬声禀道，“娘娘，熹央上仙跳舞哪能没有乐声来配？黎枝上仙琵琶之艺高绝，不如请她来为熹央上仙伴奏可好？”
此言一毕，宴座中站起一件青衣女仙来，屈膝应道，“黎枝愿效其劳。”
不用猜都知道，这黎枝定是和那秋瑶一伙儿的，表面殷勤助我，实则不知道藏着什么歪心思呢。
我正犹豫着该怎么拒绝，天后却已点头道，“如此甚好。”
无奈，我也只得应下。
凤尾琵琶长颈黑木，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凡品。
黎枝抱着琵琶，勾拨琴弦三两声便定了音，而后笑着看向我，“熹央上仙，可以开始了么？”
我笑着点头，“有劳仙子了。”
“铮！”琵琶开腔。
一首新曲，新颖别致，我从未听过，只觉得倒似《欢沁》，轻巧欢脱，并不太难。
我踩着乐声，扬袖起舞，循着惊鸿舞的步子，婀娜摇袖。
耳畔听人小声议论道，“美则美矣，却平平无新意。”
那黎枝似也听到，拨弹时竟逐渐由缓转急，多了一丝凌冽之气。
我只好转换步调，加快动作，好贴合她曲调的走向。
明明是曲舞同根，我二人却如交战之兵，成你追我赶，互不相让之势。
她手指翻飞，曲调愈快，如大珠小珠滚落玉盘，我也只有不断加快舞步再加快。
很快，我额上已有汗珠密密，体力已渐渐不支，心里便不由暗骂道，好你二人，竟是商量着如此对付我呢！
“铮！”一声利响破空而来。
我下意识将那逼近我的白光伸手握住，定睛一看，竟是寒灵。
扶苏神色自若，遥遥对我点了一下头。
我心中大喜，琵琶之音快如雷雨，寻常舞步难以相称，只有“剑舞”一着能破。
遂执剑起舞，勾点翻越。
黎枝神色微变，手指翻飞愈疾，如万马奔腾之势，难以抵挡。
我握剑的手聚满了湿滑的汗，动作渐乱。
就在我因动作过快而几乎要丢剑之时，突然神识一荡，身体失了控制，似有人把住我的四肢，迫使我循步而舞。
舞步极快，行动潇洒，长剑于手中振振有声，颇有飒飒风姿。
似乎，有人操纵着我的身体，在跳一支循环千百次的旧舞。
可明明，只有我自己而已。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