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骁勇立马乐呵呵地往反方向跑去，赵苍岭却默默跟着，还未等李中平开口便说，“早点完事，早点脱身，望雪的事情才重要。”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四处的动静。此刻那些护院、暗哨倒是尽忠职守，时刻盯着他们，却不像是指望他们找到地图的样子，看来这恒园也是藏满了秘密。“先去余行的客房看看吧。”
李中平也没有其他头绪，想必这种情况赵苍岭是最擅长的，便走向远远跟着的郑管家，“劳烦您带我们去看下余行的客房。”管家连声称是，带他们拐过一道游廊，来到处陈设奢华的院子。赵苍岭一进门就感叹，“这恒园上下都不喜欢余行，郑园主居然给他住这么好的院子，想必他们交情匪浅。”郑管家只是尴尬地笑笑，并不回话，赵苍岭在房间里四处看了，忽然问到，“这花瓶里怎么没放东西？”
那是一只放在小几上的花瓶，线条流畅，颜色是少见的胭脂色，最妙的是那瓷器能透出光来，瞧见里面盛满的水。“摘得虹色花簇光，泛舟银汉星满天。这该是其中的虹色吧。”赵苍岭话音刚落，郑管家就连忙赞叹，“这位少侠好见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上品，所谓虹色也不止七种颜色，凡是别家做不出的颜色，雨催轩做出来了，都算斑彩瓶。”
赵苍岭转向郑管家，“想来是恒园与赏奇原交好多年，才能拿到这样的珍品。只是怎么放在这么个人的屋子里，该配着的玉花也不见踪影。”那管家这才稍微诚实点，“这个余行以前就这样，住几天就愈发放肆，还喜欢顺带捎点什么走，园主每次只是给他点钱打发了出去。我们做下人的也不能多嘴。可他太过贪心，胆子越来越大，居然调戏起园主的爱妾来，园主大怒，半夜里叫人狠狠打了他一顿，不知说了些什么，他就收敛了很多，有一阵没来了。这次也不知园主怎么想的，又让他住了进来。”
“郑园主说他是从前的矿工，难道是有什么善于采矿，或是又其他技艺，才如此横行无阻？”苍岭继续追问，郑管家却不愿多答，“我来时金矿已经开采，却并未见这个余行下过矿，恒园也是后来建的，只知道他与园主是老交情。”李中平趁着两人对话的当口，已把房间仔细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他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便又问起最后看见余行的时间。
“昨夜都已经过了晚膳，他非要和老板喝酒，把几坛珍酿都给喝光了，又大嚷着要人去备菜。一直到天快亮了还听见他醉醺醺地在大声嘟囔，老板小声在劝，又有杯子摔碎的声音，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一向不能听主人家的谈话，离得有些远，屋里就一个小厮伺候。天快亮时，他看两人都醉了，居然也打起瞌睡，一觉醒来，那无赖也不见了，地图也丢了，都不知是不是串通的。”郑管家说着，唤来了供余行差使的小厮，喝到，“与少侠老实说。”
小厮见了他们十分惊慌，回答问题时也是支支吾吾的，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道，俩人只得另寻法子。“对了，从昨晚余行回来到现在，可有人出过恒园？”赵苍岭忽然问到。郑管家找来门卫一问，只有给矿工发去的工钱的揽金车出过恒园。
赵苍岭眉头微蹙，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我们在这原地打转也不会有进展，余行拿了地图必定要送出去，如此看来只能去追揽金车看看。”此言一出，郑管家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两位，这揽金车是赏奇原自管的运送车辆，从不允许外人插手。”
“我们也是担心有人打揽金车的主意，平日里各方看见赏奇原的旗号都主动避让，可望雪交战在际，流寇的胆子也格外大。来恒园的路上我见过几辆揽金车，都只配了一个车夫，一个护卫，敢问管家，今日的揽金车有几人护卫？”
郑管家面露难色，“也是一个护卫。金银在这儿不是稀罕物，只有运送珍宝的时候才会出动多个护卫，若是去到其他地界便会拜托镖局。”“如此，我们更不能耽误。”苍岭趁着他接不上话头，直冲马棚，牵了马就走，李中平居然也骑马跟上。
两人策马往矿工的住处赶去，一路上皆是飞沙走石，偶尔有几片石林，与恒园的风景大相径庭。两人摸着方向来到矿山附近，来到最复杂的一片石林，苍岭拿出地图来研究，李中平则是望着北边若有所思，没留意到马儿自己走了几步。就那么一晃眼的功夫，居然就走散了。
“李少谷主。”苍岭叫了几声，无人回应，马儿继续自顾自地走，地图又标得不甚清晰，使得他很快就迷了路。就在他们兜兜转转的时候，袁载早就偷偷叫来了自己的棋子。“如何，事情顺利吗？”
王丫头取下兜帽，笑道，“何止是顺利，还有意外收获。”“哦？”袁载拿起盏茶却不喝茶，王丫头则说起今天下午的事来，“我自幼参与当铺的生意，对值钱的东西特别敏感。闻到烟蒙翠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非烟水榭的人来了，虽然那味道已经很淡，但她忘了，首饰也会沾上些许香味，只要戴过，哪怕摘下来，凭着那一根头发丝我都知道是她们来了。”她颇为得意，炫耀着自己的本事，“可附近的护院都没有特别戒备的样子，想必是那我谭姑娘轻功卓越，绕开了他们。我就故意躲在金库附近的阴影里，假装偷偷摸摸的样子。她果然上当，不想我被守卫发现，就抓了我去审问。”
“你搭上了谭雪澈？”袁载颇为惊讶，这小丫头总能出乎他的意料，看来事成后就留不得了。王丫头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恶意，还是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自顾自说到，“这几年郑园主游刃在赏奇原和守一城之间，甚至还想进犯非烟水榭的产业，他们自然会有所防范。谭雪澈就是去大库房打探库存的，但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来问我的。”
果然是来者不善，袁载已然在内心衡量是否能让非烟水榭也成为棋子，却听王丫头道，“她蒙着面，压低声音，以为我就认不出她了。还对我的说辞深信不疑，问完后威胁我什么都不许说出去，就走了。我猜，她也是去探金库的底的。”
“这就完了？”袁载颇为不满，“你也没有利用利用她？”王丫头一脸疑惑，“我最多从她那儿探听点消息，还得防着她发现太早，打乱我们的计划呢。”“哎呀，蠢！”袁载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趁这些人在，我们不但可以得到金矿，还可以永除后患。”
王丫头不解，“袁老板，此话怎讲？不是您说这金矿已经枯竭，恒园也长久不了，要趁着消息还没败露前拿到切实的把柄，以此威胁郑园主，把现有的黄金都给您，我们也好分一杯羹嘛。”
“金矿枯竭，可还有百汇钱庄的库存啊。按常理赏奇原必会收回这部分黄金，可如果是非烟水榭利用张大力杀了郑园主，又恶意散布消息，妄图阻止赏奇原的势力扩大，那赏奇原会怎么做呢？”王丫头想来一会儿，“那就要对付非烟水榭了吧？”
袁载露出抹阴险的笑容，“没错，牵扯到非烟水榭，赏奇原就不能直接宣布金矿枯竭。而是要打消人们的疑虑，那时候，我就是金矿唯一的持有人。而赏奇原会拿出黄金来，造成金矿尚未枯竭的假象，直到非烟水榭彻底消失。”
王丫头觉得这话听着有理，却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然而她害怕的神情却是明明白白地放在了脸上，“这，原来只说是要挟郑园主，我也只是说几句话，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合适。而且，张老板一直是当铺的老主顾。”她扭扭捏捏的，使得袁载十分不快，却还得耐着性子劝到，“其他事我会安排，你只需要盯紧所有人的动向，把证物放到张大力那儿去就行了，很简单的。当然，我也会给你更丰厚的报酬，事成后，除了原本许诺的黄金，我和张大力在滨城所有的产业都归王家所有。”说罢便拿出三千两的银票往桌上一摆，“如今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别想着收手。”
这一招恩威并施成功唬住了王丫头，她一咬牙，哆哆嗦嗦地拿了银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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