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雪、小冒冒、文七九走出黑光墙，面前出现的仍旧是四面黑光墙围出的正方形空地，一杆路灯，一间房，路灯在右，房在左，亮着灯光。
空地中并未有人闪现出。
小冒冒手指房说：“那个人在房间中。”
含雪走去：“我们去找他。”
小冒冒走去：“好。”
文七九跟上：“那个人有危险吗？”
小冒冒回头：“有。”
文七九紧张：“有危险！”
小冒冒再回头：“没有，骗你的。”
文七九皱眉：“真的假的？”
小冒冒又回头：“他很好玩。”
含雪走到房前，仍是小平房，有门框无门扇，有窗框无窗扇，房顶的灯亮着，房内却不是空荡荡，一张桌，一把凳，一大胖男生坐在凳上，眉头紧锁，看桌上的一只碗。
含雪手指男生，问小冒冒：“你说的人就是他？”
小冒冒点头说：“嗯，就是他。”
文七九看见房内坐着的人是个肉乎乎的白净胖子，笑说：“嗨，不用怕，我去和他交流。”
含雪皱眉，谁说我是怕他。
含雪率先走进，文七九没抢过，他连小冒冒也没抢过，领先他半步，跟着含雪的屁股，插着文七九的身前，蹿进。
含雪走进房，男生的屁股，胖到溢出凳沿，桌上的碗是只空碗，却很精美，碗中搁着一只勺，是精美的勺。
男生鼓着一股劲，紧眉盯在碗勺上，视三人不存在。
含雪冲小冒冒耸肩，这是什么情况？
小冒冒拉下含雪，附耳说：“一开始只要不主动和他说话，他就看不见我们，也听不见我们。”
含雪将信将疑，冲男生打招呼：“您好。”
男生抬头看，憨态笑：“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含雪露微笑，小冒冒没找错人。
男生二臂搁在桌上，护着当中的碗勺，又说：“关于这座城市的一切问题，我都可以为您提供免费咨询。”
含雪点头，太好了，速问：“这是一座什么城市，为什么要把人关···”
男生看向小冒冒和文七九，打断了含雪：“你们二位是谁，请先出去。”
抬胖乎乎的手，指含雪：“我们要保护这位女士的隐私。”
真是周到。
含雪微笑。
小冒冒拉上了含雪的手：“我和她是一起的。”
文七九反应过来：“我也是。”
男生看向含雪，等待她的确认。
含雪反应过来，点头说：“是，我们是一起的。”
这是小冒冒第一次握我的手，有温度，被触到。
男生确认后，对含雪说：“这座城市是政府投资建设的新型第五号城市，专给对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人士居住，对外提供旅游观光。”
含雪诧异，小冒冒和文七九，是杰出青年？
文七九搔脖：“没听说过啊。”
小冒冒歪头：“好像是有吧。”
含雪呆目，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含雪回神欲问，这么好的城市为什么建的像座牢房，男生却如同文七九那样消失，连同桌上的碗和勺一并消失。
含雪看空荡荡的桌和凳，明白了点什么，手指空凳，痴说：“他和你们一样，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人。”
含雪失落。
文七九一头雾水。
小冒冒松开含雪的手，拍凳说：“他还会再出现的。”
二分钟后。
男生出现在凳子上，一同出现的还有桌子上的碗和勺。
小冒冒冲含雪和文七九，嘻嘻笑：“我说的没错吧。”
含雪强笑笑，语调却轻快：“你说的没错。”
文七九点头，那表情似在说，这个不用你提醒。
男生似是未看见房中的三人，坐在凳上，眉头紧锁，视线紧盯在桌上的碗勺中。
面容挣扎的样子，似正在做着强烈的心里斗争。
含雪站在一旁，看桌上的空碗中只有一柄勺，皱眉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对着碗和勺子发呆？”
男生抬头看，憨态笑：“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含雪吃惊，男生不记得我了，这和文七九的情景不一样，文七九第二次，第N次出现，仍记得我。
男生又说：“关于这座城市的一切问题，我都可以为您提供免费咨询。”
含雪心惊，男生每逢出现必重复这二句话。
男生看向小冒冒和文七九：“你们二位是谁，请先出去。”
手指含雪：“我们要保护这位女士的隐私。”
含雪垂肩，男生每逢出现必重复的不是二句，是三句。又提肩，也不对，如果是我一人在这里，男生应该就不会说出这第三句。点头，对，男生每逢出现必重复的是前面的那二句话。嗨，我为什么要做这无关紧要的推理。
文七九抢先小冒冒说：“我和她是一起的。”
小冒冒无所谓的样子，嘻嘻偷笑。
男生看向含雪，等待她的确认。
含雪不语，也不点头。
男生依是那样看着她。
含雪点头确认。
男生动了，转头看向小冒冒：“你呢？”
小冒冒撇嘴，眼珠子滑溜转：“我生病了。”
男生说：“我不是大夫，请去找医生。”
小冒冒抱臂：“我是小偷。”
男生说：“不归我管，警察会来抓你。”
小冒冒仰头看含雪和文七九，嘻嘻笑：“他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含雪笑笑。
文七九摇头。
男生和碗勺再次消失。
小冒冒冲二人笑说：“他还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呐，你们待会了都不要说话，静静的站在一旁看。”
文七九摊手气说：“我们是来问路的，不是来玩的。”
小冒冒低头：“哦。你待会了可以问嘛。”
喃喃又说：“不过我以前问过了，他好像也不知道。”
“什么？”文七九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们领到这里来，不是多此一举吗？”
小冒冒低着头：“我以为你们可以嘛。”
小冒冒低头难过的样子。
她只是个四岁的小女孩。
文七九上前亲拍她的背：“对不起，真对不起啊，我刚才有点着急。”
小冒冒低头不语。
文七九急了，丧说：“你不肯原谅我？”
蹲身说：“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待会了就静静的站在一旁，陪你看他那有意思的事情，好不好啊。”
小冒冒抬头，点头说：“嗯。好。”
文七九松身，抬手擦额头汗。
好难对付的小女孩。
小冒冒看向含雪：“含雪姐姐，你呢？”
含雪轻点头，弱声：“好。”
小冒冒欢喜笑。
含雪合下眼，明白了，小冒冒为什么要来这里，小冒冒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陌生幽暗的地方，来到毫无威胁的胖男生这里，男生每次出现，不会记得她是谁，小冒冒却可以借此在男生出现的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与他说上几句不重复的简短对话，是寻找一丝快乐，寻求一点安全。
含雪怜看欢喜中的小冒冒。
男生，碗勺，再次出现。
含雪、小冒冒、文七九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看他。
男生的胖屁股坐满整个凳面，溢出边沿，二臂搁在桌上，眉头紧锁，看护在二臂当中的碗勺，他抿唇，喉动，似做了重大决定，自点头，似又否决掉，连摇头。他竖起二臂的前臂，胳膊肘撑在桌面上，二手搓额头，双目紧皱，看身前桌上的碗勺。他低眼看身下凸起的胖肚子，厌弃摇头。他忽然拍桌，重点头，拿起碗中的勺，在空碗中做挖食物状，然后把空勺递至嘴边，送入口中，眯眼享受，闭着唇把勺抽出，嘴巴在细细咀嚼。
含雪歪头，男生如文七九那样，视线出现幻境，把无物看做有物，桌上的空碗，在男生的眼中盛满食物，男生想减肥，却抵不住碗中‘食物’的诱惑，减肥失败？
男生又从桌上的空碗中挖起一勺，送入嘴中。
他在吃动中消失。
小冒冒拍手笑说：“有意思吧。”
文七九刚招过她低头不语的冷遇，不敢怠慢，连点头：“有意思。”
含雪冲她点头，思绪却在别处，男生也许只是他脑海中的那座城市中的一位普通志愿者或做着清闲工作的咨询向导员，对外面由黑光墙隔出的怪异地界也定是一无所知。
同小冒冒和文七九一样，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人。
含雪口开：“我们离开这里吧。”
文七九手指空凳说：“我们应该唤醒他。”
含雪看空凳，思忖，踌躇。
小冒冒对文七九连摆手：“七九哥哥，不可以的。”
文七九皱眉：“为什么？”
小冒冒说：“因为这里没有秩序，没有法律。”
文七九摊手：“这与秩序和法律有什么关系？”
小冒冒说：“没有秩序，没有法律，就没有约束。”
文七九明白了点：“你是怕刚才那位胖兄弟是坏人？”
小冒冒点头：“对。”
又说：“这里还有很多人，你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唤醒。如果是那样，那么这里就会天下大乱，因为你分辨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文七九哑口：“可，可是那位胖兄弟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啊。”
小冒冒大眼问：“你认识他吗？”
文七九摇头：“不认识。”
小冒冒说：“贸然把不认识的人唤醒，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文七九歪头思思：“我们不应该做见死不救的人，不应该让胖兄弟困在这虚假的环境里，我们应该叫醒他，就像含雪叫醒我一样。”
小冒冒鼓脸，崩出一句话：“七九哥哥，你好迂腐。”
文七九瞪眼。
含雪看二人在那里争辩，挠头，该不该唤醒男生，是件很挠头的事，该不该唤醒这里的所有人，更是件挠头的事，文七九说的对，不该做见死不救的人，小冒冒说的更对，这里没有秩序没有法律，唤醒陌生的人，是在凭添未知的危险指数。
若有不慎，就是天下大乱。
含雪二手抠头皮，向后捋秀发，身后的空凳和空桌上，男生和碗勺再次出现。
含雪甩手说：“我们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看看。”
含雪走出了房门。
小冒冒快马加鞭，速跟出。
文七九喃喃走出。
男生一人在房中，坐在登上，眉头紧锁看桌上的碗勺。
三人走出房门不远，忽传来一声惊叫。
“啊！”
含雪回头，透过门洞，透过窗洞，看见男生从凳子上跳站起，从碗中拿了什么东西，跑出了房门。
男生甩着一身胖躯，二手指捏在身前，朝三人快步走来：“这是谁的头发，谁的头发？”
含雪楞住，头发？
含雪惊滞，男生为什么离开了房，他被唤醒了？
男生二手指捏着一根头发，在三人面前点晃，怒不可解：“这是谁的头发，谁的头发，谁的头发？”
连连发问，一声高过一声。
含雪看男生手中的头发，呆住，那是我的头发，忽想到，抠头皮，向后捋秀发…一根头发落入碗中…男生被…
含雪垂肩，这样都可以？
男生高声质问。
小冒冒担心看眼夜空，手指搁在小嘴上，对男生连连嘘。
男生气势凌人。
文七九挺身而出，拍胸脯：“头发是我的，不就是一根头发吗，你想怎么样？”
“一根头发？”男生说“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要减肥吗，正在我拿起勺子，准备吃掉我最后一碗高热量美食时，突然发现食物中多了一根肮脏的头发···”
男生手指文七九：“你，你这个混蛋，毁掉了我的减肥计划。”
原来是这样。
文七九回以抱歉色：“哦，对不起。”
小冒冒紧张的神色缓下：“你不大喊大叫就好。”
含雪笑了，男生原来不是减肥失败，而是准备享受掉最后一碗，再开启减肥。
他闪现、消失，被困于是否减肥的纠结中？
男生顿顿，看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三人准备给他解释。
男生忽想到什么，转身朝身后的房急跑去。
男生在房中大喊：“我的食物呢，谁吃掉了我的KP冰激凌？”
“不！”
男生悲愤，手拿碗勺跑出了房。
“你们谁吃掉的？”
“快赔我，赔偿！”
小冒冒跳脚：“快捂住这个胖子的嘴巴。”
含雪抬二手对男生下压：“你先安静下来，听我说，没人吃你的冰淇淋，你处在一个虚幻的环境中，你眼中的冰激凌并不存在。”
“我们不是小偷。”
男生滞滞，看手中的空碗和勺：“冰激凌不存在？”
含雪点头。
男生看四面黑光墙，看对面的路灯，看身后的房，看三人：“你们是谁？”
“我在做梦吗？”
含雪摇头，又点头：“你也许是在做梦，不过现在已经醒了。”
男生胖乎乎的脸上流出恐惧：“救命啊！”
小冒冒跳脚：“快捂住这个该死的胖子的嘴巴，不然就大祸临头了。”
文七九迟疑中走上前，搂住男生的脖，另一手捂住了男生的嘴。
男生更惧，起二手反抗，但拿在手中的碗和勺是牢牢紧攥，不撒手。
男生是徒有一身肉，力却不大，被文七九制服。
含雪在一旁安抚：“我们不是坏人，你只要不大喊大叫，我们就把你松开，好不好啊。”
男生眨眼。
文七九的手从他的脖和嘴上移开。
男生口开，又想喊。
文七九冲他举拳。
男生及时闭上了嘴。
含雪笑笑，是个有些怯懦的男生，还好，没有攻击性。
含雪收笑，色变，因为有一片阴影正在从她的身上移过，移至身下的空地，还在朝远处移去。
含雪抬头，一只大鹰从夜空飞来。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