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许久的老天落下点点雨滴，似是感慨生命的脆弱。
泽里镇的战斗结束了，食人魔几乎被全歼，但六千血石军总计伤亡近四千人，两千新兵只活下来两百人，老兵死伤更多一点，但比例要好一些。
总而言之，这支援军部队几乎废了。
当达奥斯看到阵亡名单时，脸色黑得能吃人。
名单上第一个就是叶伦娜，达奥斯认识她，甚至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这位美丽的女战士曾是达奥斯心仪的对象。
谁能想到，竟在此凋零。
“叶伦娜，请你安息”
想想英姿飒爽的女战士，想想自己心心念的学院生活，想想叶伦娜和自己待过的懵懂年华，达奥斯眼中有泪。
他们俩很早就认识了，达奥斯的学院生涯叶伦娜可是占了不少。只不过，叶伦娜不愿迈入王室门第，所以毕业之时便拒绝了殿下。
个中理由有这有那，但有情人终究是错过了。
“若有来生，我……”
但达奥斯毕竟是王子，眼下可没有哀悼的时间啊。
王子殿下擦去泪水，继续翻看阵亡名单。
前后四千名姓，每个都是一条性命，每个都是一个家庭，可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了，今日过后，北国大地又多了四千亡灵，又多了四千哀叹之家。
殿下再也忍不住了，滚滚泪花倾盆而下。
将士们，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耶格纳茨和尼尔叱退附近兵士，不让他们打扰殿下。
但实际上，两个魔人心情也不好过。
同胞就死在眼前，他们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救不回牺牲之人。
……
血石援军还有两千人，但意志消沉者超过半数，且几乎人人负伤。
说实话，这支部队基本上是废了，战斗力最多还剩两三成，能不能组织起来赶到黑草城都是个问题。
泽里镇也好不到哪去，几乎家家都有死伤，仍旧完好的幸运儿千里无一。
些许镇民想要报名参军，达奥斯没有收纳他们，虽然他很想，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
大部分还能活动的人仍在打扫战场，遇到没死透的，是自家人抬走治疗，是食人魔就补上几刀。
没人会犹豫，犹豫的也活不下来。
再说，谁又会嫌战功多呢？
“等会等会，可别杀光了！留几个活的训练新兵！”
有老兵拦住了欲下杀手的士兵，倒不是心善，而是因为更重要的事。
新兵老兵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面对生死，只要经过生死洗礼还能谈笑风生的人才是战场上的强者。
所以，得留几个幸运的倒霉蛋给新兵练手。
还活着的新兵不过两百之数，几乎个个面如死灰，抱头失神的有，哭爹喊娘的有，颤抖无力的有，仰天咆哮的有，呕吐不止的有，求神祷告的有，暴怒补刀的有，一心逃窜的也有。
但血石军纪严明，还活着的老兵都不是吃素的，对付新兵蛋子他们能玩出花来。
想逃跑？不存在的！
要塞里的规矩，任何胆敢逃跑的士卒都必须面对鲜血考验，不然就死！
只身独剑与同阶深渊恶魔搏斗，活下来，欢迎重获新生，你还是血石一员。
若死了，就死了，尸体直接扔进深渊裂缝，没人会为你哀悼。
敢当逃兵？那还当什么兵！
……
一名新兵抱着条幼犬，嘴里哭喊不止。
小奶狗舔掉他的眼泪，水灵大眼直直盯着他。
它的母亲在刚才的混战中被食人魔踩死了，和它几个兄弟姐妹一起……不过这小家伙命好，被身边这位名叫乔森的新兵救了下来。
乔森没有勇气拿起武器，但救人救物的勇气他倒不缺，只不过在这里有些多余了。
“喂，新兵，给老子站起来！”
独眼老兵把乔森拽了起来，小汪汪却被扔到一边，气得朝老兵狂叫。
老兵看了眼小狗，只语不发，但随后就对乔森大喝：“哭？你踏马哭个球！哭能把敌人哭死吗！”
乔森颤抖回话，连头都不敢抬：“不……别拉我，我不想死……”
“玛德，谁说你要死了！”
老兵把乔森拖到一头还没断气的食人魔旁边，又递了柄砍刀。
想干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哭虫，把这畜生的脑袋砍下来！”
乔森双腿颤颤，握着刀柄的双手连连发抖，别说挥砍了，抬起来都难。
你踏马的懦夫！
愤怒老兵当即甩了他一巴掌。
“你踏马怂个卵？！这里是战场，软弱只会害死你！害死你的战友！甚至害死整个部队！”
“给老子砍！”
乔森抖了个机灵，颤悠悠看向食人魔。
“砍！”
新兵咬牙举刀，食人魔那张丑陋大脸直面新兵，一串人类话语冒了出来。
“人类……没胆……懦夫……”
踏马德！
老兵怒火更盛，当即怒吼。
“快点！等什么呢？”
新兵直视食人魔的眼睛，却没看到一丝一毫的弱态，他只看到自己软弱的脸孔。
混蛋！乔森啊乔森，你他妈的给老子振作起来！
“啊啊啊啊！！！！”
无名怒火突然炸开，新兵不堪受辱，大吼几声，锃亮大刀劈了下去。
砖石碎裂声响起，然而食人魔的脑袋还在，这刀砍空了。
食人魔笑了，它那虚弱的嘲笑声如尖刺般扎入人类心灵。
“懦夫……我在这……砍头啊……”
乔森跪倒在地，呆滞双眼直盯双手，砍刀也被丢在了旁边。
食人魔的嘲讽没有停歇，乔森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刚才那一刀好像用光了所有气力。
“我真想抽你个怂逼，你眼睛长屁股上了？！”
老兵又赏他一脑壳，躺着让你砍，你踏马的都能砍空？！
见人类没了反应，食人魔求死不成，当即恼羞成怒。
哪怕自己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影响我鄙视你。
混蛋人类，快杀了我，休想羞辱英勇的食人魔勇士刚德尔！
刚德尔用上全身力气吐出口浓痰，喷在两人身上，那老兵气得七窍生烟。
“懦夫……砍我……”
老兵再次摁住新兵，左右扇了两巴掌：“你丫醒醒！”
乔森苦苦哀求：“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我……我做不到！”
人边上，另一名老兵扔掉手里水果，直接推开独眼老兵，把乔森整个人拽了起来。
他不是来教训的，而是来帮忙的。
“放轻松，看着它，想想它刚才是怎么屠杀我们的。”
老兵帮助乔森重新捡起大刀，还把刀刃抵在食人魔颈项上。
“不用紧张，我帮你。”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食人魔刚德尔授首。
浑浊鲜血喷了两人一身，将所有污痕全部染红，也全部洗净。
“新兵，深呼吸……过了这关你能舒服点。”
同样的场景还在别处上演，只不过不是每头食人魔都像这头刚德尔一般硬气。
“放过……食人魔……放过……我……”
一头年轻食人魔被士兵砍下脑袋，这是士兵听到的遗言。
“别杀我……”
“救我……”
求饶声此起彼伏，新兵或许会动摇，但老兵不会。
如果有幸见过遭食人魔肆虐的人类领地，你就不会对食人魔有一丝心慈。
不信？看看泽里吧，你会信的。
……
没过多久，所有食人魔尽皆授首。
士兵们仍在忙碌，他们不仅要清理战场，还要救治伤兵，最麻烦的就是处理食人魔尸体，火焰是最好选择。
尼尔也以堕落之身帮忙清理战场，这可是和人类同胞加深交流的好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机会。
耶格纳茨倒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回到泽里镇后就一直待在达奥斯身边。
三个魔人都知道，这可不是结束，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呢。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