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懂话是何意,她无法回应,只得移开目光,保持沉默。
双方皆沉默。
燕君莱垂眸看着膝盖下冰冷的地,叶婳则是冷冷盯着她的脸,目光中,带着把她脸皮剐下来的执着。
换一种说法,是恨意,继而转变为杀意。
好像不知不觉走进更大的迷雾中……飘然其中无边无际。无视上方浓浓恨意,燕君莱当作不知。
更不知,恨意漫长而又遥远,祸端开始于已被遗忘的那些年……
恨恨剜了燕君莱一眼,叶婳大手一挥,便是下令:“来人,把这私闯入东宫的贼子拉下去打进廷尉诏狱!!”
廷尉诏狱?
叶婳大手一挥倒是霸气,可怜燕君莱懵逼叶婳为何如此恨她,等候在门卫的宫人近卫反应快,一拥而入七手八脚就拖人出去。
习武多年的习惯在身,她强压制着内心动手的欲望,很低调的躲开,不想陌生人的手碰到身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有“洁癖”都不为过。
但对方是铁了心要燕君莱死。见四五个人拿不下瘦弱的燕君莱,叶婳拍桌而起,厉声怒吼:“把这个贼人抓下去打死,胆敢谋害太子!!”
咦,不得了,罪名越来越大……
卧槽,敢情是想一桩罪名就给安一桩!!
想着死也要把叶婳这老娘们带地下去,燕君莱瞬间火冒三丈,站起来推开几人就开始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霍九卿眼快,赶紧呵斥:“君莱!!听话,别闹。”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但带着笃定,听者莫名心安。
于是,她闻声停下,转头看霍九卿。
他摇头。
罢了,听他一次……于是,再不情愿,她也收手了,而这一收手,也代表着束手就擒。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很简单。
燕君莱被一群人押着离开东宫,转眼又被这群人关进黑乎乎的牢房里……
而在燕君莱被押走后,书房里的叶婳忽然冷笑,自言自语:“呵呵,君莱……好一个君莱,天下姓霍,我倒要看你们如何再回来。”
边上,霍九卿冷冷看着自家老娘,沉默着。
……
一路不平安。
幸运之星闪闪发光,胡疯子在天之灵保佑……燕君莱被关进了廷尉狱。
叶京塬的地盘。
廷尉诏狱对犯人罪恶要求高,只有皇帝亲自下令才能被关进去,叶婳没资格下令,燕君莱不够格入住。
叶婳肯定是气疯了,才会口不择言。但燕君莱住进普通牢房,是单间,也庆幸自己没被打死。
狱里的犯人,大多数都是地位不高,祸不及家人,但自身不死也难翻身。
阴暗潮湿的坏境下,有一群狱卒赖着不走,一直嚷嚷着某个犯人必死无疑,就像下赌注一样。
一个茶碗飞空砸土墙,未喝完的半碗水与瓷片四下飞溅,随后一片骂咧声,不外乎就是要荤话酒肉一类。
“听说你闺女长得不错,有一个充做官妓送军营里去了。害,着实可惜,若不是如此,咱们也当去照顾照顾一下生意。”
他们嬉嬉笑笑,理所当然提出无理要求,话落,又开始一阵哄笑。
一句话简单几个字,可是……想来犯人面对的,不单单如此。
牢狱最角落,燕君莱面无表情,因为叶婳所导致的气一直消不下去。
缩在阴暗角落本该思考人生大理,她又纳闷着应当是严肃的官兵怎像流氓痞子一样,恍然间,还以为碰到街头闹事现场……
可这是天子脚下,法度集权,最该公平公正的遂城。
只见这个犯人哑声摆头拍着大腿就差跪在了地上了。说什么大罪过,他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男人,普通父亲而已。
眼泪给人披上一层弱者的外衣,多绝望,多压抑。
燕君莱听到,他在抽泣。
眼泪代表痛苦,也代表悔过。她不知道这个人什么罪过,只晓得现在应该后悔不已,罪过要无辜单纯的女儿,承受最阴暗的结果。
看客而已,燕君莱不想去搭理那啥公平公正见义勇为的事儿,换了个姿势瘫着,继续围观。
没心没肺,也只有她了。
过了一会儿,犯人才缓过来,一开嗓就是哭喊。
“各位爷爷,我只是卖茶而已,一辈子没有大富大贵过,命已经够苦了,求求各位老爷放过我!!”
“苦?你这老小子可不苦!犯事儿被砍脑袋是活该。”
听起来,犯人是个庄稼人,土里做不起活,就卖茶。现世确实动了歪念头挣不干净的钱,最后落这下场也不为过,可没想到最后连累了一大家子。
显然,这些狱卒晓得他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
乌兰郡生活十多年,无趣又漫长的岁月里,燕君莱听胡疯子酒后许多闲谈。
她知道,美貌是一种罪过。特别是美貌没有保护的屏障,失去落差感,让人觉得唾手可得的时候。
但,不理解。
已然绝望,犯人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门外狱卒的佩刀,就准备往脖子戳,想来个一死了之。
可进了这地儿,想干脆点儿死也不容易。
未等刀尖戳破皮肉见血,一个狱卒快步走进牢房,及时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硬生生把他踹飞砸到墙壁上。这人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时,生生吐出一口血。
狱卒骂骂咧咧,上前两步又添了一脚,闷哼一声,犯人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别脏了老子的眼,我给你说,你家不是有两个野丫头吗?兄弟们都没娶妻呢,不如送给我们呗?!!”
话落,众人哄堂大笑,用刀敲着门起哄。
“可以可以!!他家那两个野两个丫头年纪相当,一个比一个水嫩个!想想都馋人。”
“他家不是城南附近吗,刚好回路离得不远,咱们顺道去看看呗!!”
伴随这话的,是一阵淫笑,燕君莱听到直接翻白眼儿,还泛恶心,傻逼也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下半身思考的东西,俗物。
说什么就想起要做什么,有几个狱卒已经动身,路过躺在地上像虫子那般蜷缩捂肚子的犯人身边时,还往他身上啐了口水。
话说,这几个狱卒,一人一叭口水,就跟街边泼妇的似的,比她在乌兰郡有幸目睹的泼妇骂街,不相上下。
闹事儿的人相继离开,牢房顿时安静下来。
燕君莱手脚并用赶紧爬到门口观察着,视野有限看不远,能看到对面的狱友,很经典的下狱造型,蓬头垢面邋里邋遢。
至于为什么要爬着过去……
是因为屁股墩挨了几板子。虽然没伤到筋骨,但皮肉伤疼得不得了,火辣辣的。
他姥姥的,想都不用想,这铁定是叶婳这个疯婆娘搞的鬼,把她关狱里就算了,特么还打板子。
经常受伤,燕姑娘习惯了这种动不动这里那里有点不舒服,侧坐避开伤口,开始思量着之后的打算。
武者的傲气,她觉得折在皇宫,折在叶婳手里更是侮辱。
在这里躺平,也不值当……
再怎么地也是棺材板里铺金银,选个风水上好的地方埋才行。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