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礼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心想算了,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
剑刃与剑鞘摩擦,断断续续发出尖锐的声响,每一声都在刺激唐韵礼的心脏,削磨她仅存的理智。
他似乎刻意把这个过程拉的很长。
长剑终于出鞘,利刃破空,剑锋嗡鸣,从唐韵礼头顶啸叫着划过,然后快速收声,归鞘。
唐韵礼在巨大的威压之下一动都不敢动,神经像一根绷紧的弦,即将断裂。
紧接着,头顶上方的束缚突然失去,两条本已经没有知觉的手臂倏地坠下,引起一阵牵连筋骨的剧痛,随后颈侧被人一劈,她立刻晕厥过去。
午后,唐韵礼迷迷糊糊醒来,只嗅得屋内有种异香,口中还弥漫着苦涩的中药味。她清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紧张检查自己的手臂,却不料双臂没有丝毫不适,唯有肩颈与背后有些酸痛,手腕处还能辨认出粗绳捆缚过留下的印子。
正愣神,冬苡从外面悄悄推门进来,她红了一双眼睛,面露疲惫之色,手中捧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唐韵礼逮着冬苡把她昏迷之后的事情细细问了个遍。大致是黎陌把不省人事、面色苍白、双臂青紫的她送了回来,塞给冬苡几包中药,简单交代就离开了。过一会,又有别院的侍女前来,在唐韵礼床头点了香薰。
据冬苡绘声绘色的描绘,这香薰里的香料应该是活血的,她去厨房煮好药回来的功夫,唐韵礼的胳膊已经恢复了许多,再一碗汤药灌下去,不一会便恢复正常了。
之后的几天,黎陌每天都塞给冬苡一小包中药,嘱咐她煎好给唐韵礼服下。唐韵礼自然是不敢吃的。毕竟宁卿承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把她放了,而黎陌作为宁卿承最得力的手下,与她非亲非故,也没理由献殷勤。之前一次的药纵然有效,也说不准是为了戒除她的防备之心。
她让冬苡干脆别费时费力地煎这些药,直接将药包收来藏在床榻下的暗格内。
这样过了几日,黎陌嘴上说是不再关着唐韵礼,一边又在唐韵礼出院门时说她应该调养身子,哪也不放她去。
唐韵礼似毫不介怀,反问黎陌药是哪里来的。其实她知道黎陌是璟陵王的侍卫,他不说她也大概明白。只是他不说,冬苡也跟着问。黎陌被逼急了,拔腿就跑。
他前脚走,唐韵礼后脚就携冬苡出院门,在府里四处转悠。
只是走不出多远便会被黎陌赶来拦下,遣送回院。遗憾归遗憾,有了小黑屋的先例,唐韵礼也不敢得寸进尺。不过黎陌倒不似璟陵王一般性情恶劣不好相与,她每次都和冬苡乐此不疲。
至于璟陵王,他好歹让她恢复了原样,这些天他不来惹她,她也就大人有大量、井水不犯河水。
这天唐韵礼例行轰走黎陌后,并没有出去瞎逛。近日她把小榻搬去屋后院的花树下,又让冬苡替她寻了些话本,一边看一边就着花香吃点心,惬意的不得了,看到情节跌宕起伏处,她连饭都不想吃,何况出去闲逛。
过了晌午,唐韵礼歪歪斜斜倚在在后院的小榻上翻着书页,一把青丝拖在榻前茶案上,长袂曳地落了花。
不料宁卿承冷不防从天而降。
唐韵礼坐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有些不高兴:“我的院子你不打招呼说进就进,看到不该看的怎么办。”
“你又没什么好看的。”
……
唐韵礼一时无法反驳,又咽不下这口气,就着手里的话本抬手照他怀中一扔。
宁卿承轻轻松松在半空中接过:“换件正式点的衣服,晚些进东宫赴晚宴。”
“我也要去?”唐韵礼问。
她一万个不想去,本想让璟陵王求求她,但仔细想想还是不要同他开玩笑为好。
宁卿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话本轻轻抛还给她。
唐韵礼接地有些狼狈。然后便意识到,自己和太子的关系备受他质疑,他带她去是为了试探她。这种情况,她不去也得去。
湟水深秋的傍晚,天还算明亮,时不时刮阵夹带着花香的小风,有些微凉。
唐韵礼在冬苡的打点下换上件掐金短袄,下着一条百迭裙,唇上略施口脂,绾了发出门,却见璟陵王早已经负手立于吟淑院外槐树下候着,肩头都落了叶子。
她连忙上前,有些不好意思:“走吧。”
宁卿承未动,将她仔细端详一二:“等一下。”说罢抬脚向她院中走去。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