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明白,宁卿烨留足了面子,因为他不想她困扰,不想她恨他。
可唐韵礼反而更不是滋味。
以前她觉得宁卿承心思格外深沉,旁人如何也看不懂他,如今看来,在居心叵测这件事上,他这皇兄才更胜一筹。
从一开始带走冬苡逼唐韵礼上钩,伪造休书散播流言蜚语。到后来骗她鬼薇是宁卿承蛊毒的解药,而后她才知鬼薇会让宁卿承忘记她……甚至她怀疑宁卿承中的毒本就和他有关。
可他又显得十分无辜——是她主动提出可以在他身边做事,是她向他求的解药,是她不顾一切答应以嫁给他为代价,也是她自己从清霁山回了湟水回了东宫穿上嫁衣坐进花轿到他身边。
他布下陷阱,一步一步把她往陷阱里引,却每一步都那么理所应当,让她不知不觉甚至心甘情愿地往里跳。等她身在陷阱之中,把前因后果串起来想,有所察觉也为时已晚。
可他又这样对她宽容宠溺百般依顺,很少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在她身后。他这样子,她恨不起来,反倒有几分怀疑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是她太过贪心,既已做了太子妃,应当安分下来。
可宁卿烨又图什么呢?图她将军父亲手里的军权,图她是宁卿承的软肋?所以人前人后都对她千好万好,哪怕自己低微到尘埃里?
唐韵礼偏头去看宁卿烨,眼底压着几分探究。
宁卿烨感受到她的眼神,于是对上她的目光。他的眼睛一如他这段时间的忧郁,但也干净,没有旁的更复杂的感情。
唐韵礼避开他的目光,微微低头,愣是忍了忍,没有在他的注视之下再去看宁卿承。
她不知宁卿烨会怎样对“苏幕与”,几年没动过的大脑尽其所能地飞速运转,最终彻底罢工。她想她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她的小聪明可比不过宁卿烨,也比不过宁卿承。
就算真出了事,泽畔阁总不会坐视不管。他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苏幕与,他的境况比她好,他不是非要有她。
唐韵礼终于一点点转过身去。
“礼儿,跟我回去?”他在他们身后,语气很轻很轻,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离家出走的小孩子。
但他明明知道不能。甚至连挣扎着起身都没有。
唐韵礼心头一紧,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回了头。然只是一点,他刚能看见她挺秀的鼻尖,卷曲的睫。
她最终没有看他,也没有停下,就这么随在宁卿烨身边走了。
夜风瑟瑟,星尘凉。
“殿下。”唐韵礼紧了紧肩头的衣服,声音蒙着一层秋夜的薄霜。她欲替他求情,但又有些难以启齿。
“你不用说,本宫知道,”宁卿烨打断她,“本宫自有分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宁卿烨的眼睛也红红的,于是霎时心生歉疚,羞愧难当,却对上了他向她示以的安抚的一笑。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