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把自己关在了宫里。
玄晔来时,唐韵礼正背对他独自坐在院西头的刺槐树下,莹白的手指搭在翠玉茶杯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午后的阳光不算强烈,斜斜照在她有些纤薄的肩颈处,清风过时,遍卷起满院甜香。
“韵礼。”玄晔压低声音,似乎怕惊到她,见过了半晌她仍没有反应,只好微微提高音量重复了一回。
然而终究还是惊到了树下的人,她肩膀轻轻颤了一颤,如梦初醒般回眸,恍惚见来人是他,才将眉眼弯了弯:“殿下来了。”
自宁卿承离开湟水,算下来已有半月。他走后,她便总是这幅样子,虽然不哭不闹,独自一人时,却常这样视着某一处,一坐就是许久。但若有旁人叫她,她又马上笑嘻嘻地回应,或是招呼对方来尝点心,要么眉眼弯弯地寻问有无趣事。
她越是这样,才越叫旁人更担心她。
玄晔对上她晶亮却笑不达眼底的眸子,心下一颤,连忙移开目光:“出去走走吧。”
唐韵礼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殿下不忙吗?”
“既然是陪你,便无妨。”
两人乔装一番,扮作一对家境富裕的民间夫妇。
马车入了集市,缓缓停下,唐韵礼被玄晔牵下车,抬眼便看见云想阁的牌坊。
唐韵礼对这家店有所耳闻,说是湟水最上等的成衣店。
玄晔抬手在她腰间,将她扶稳:“天气转凉了,添几件厚衣裳吧。”
店内人不算少,玄晔护在她身侧,径自带她往最里侧人最少的货架去。唐韵礼在二十一世纪就是阅货无数的,打眼一看便知,面前的这排衣裳最为价格不菲,故而有些犹豫。
玄晔见她不选,亲手挑出几件来递与候在旁边的老板娘:“带她去后面试一试。”
唐韵礼换过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见玄晔候在店里等身的铜镜边,她去镜前照,玄晔便在一旁替她拍去衣上的褶皱,理好领口肩头的发丝。他不言语,只是含笑做着事。
唐韵礼最后换了一条绛色暗纹的织金马面裙,玄晔在旁看了一会,十分自然地拦腰将她揽至身前,从袄袍两侧的开口探手进去。
唐韵礼一瞬间僵直,大气不敢出。
她离他极近,近到能体察到他的呼吸,隔着中衣,能感知到他手指的温度。
玄晔微转裙腰,理正了裙门,便收回手去,送唐韵礼到镜前。
老板娘在一旁忍不住感叹:“我们阁里常有夫妻眷侣同来的,像官人这般爱护夫人的,却还是头一回见。”
唐韵礼有些不自在,侍女在旁一个打趣,她面上便热起来了。
她心不在焉地转了转身体,看裙摆在她足边摇曳生姿:“嗯,挺好、挺好的,就这条吧。”
玄晔从她身后看着铜镜里埋着头的她,勾起唇角:“夫人眼光不错,”又与侍女道:“将前面试过的一并包起来。”
唐韵礼闻之诧异,连忙转身去看玄晔,欲开口阻拦。
玄晔握住她的双手,交叠放在二人之间:“我见夫人穿起来好看,心下欢喜,夫人便赏脸穿吧。”
……
唐韵礼语塞,玄晔便笑着揽过她的肩膀,这样好不容易才在老板娘热情的招呼声里离开。
晚饭又毫无意外地被安排在最上等的酒家。饭菜上来,竟都是唐韵礼爱吃的。她正要往自己面前那一盘下箸,却被玄晔先一步端走。
谁知玄晔仔细将那盘中葱叶一一挑出,才将那盘菜重新放回唐韵礼面前。
唐韵礼怔了。
她不喜葱蒜,没有同他提过。在东宫里许多时日,一日三餐,她也从未遇到过,还以为是宫里的讲究。
但让她失神的却不是这。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