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变不惊，果然有大将风采，不愧是能带着一帮乌合之众击败皇甫义真的人。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波才的问题，只是看似随意的说道：“前些日子，我刚在洨水北岸击败了一支黄巾军，他们领头的人叫程远志，不知你有没有印象？”
听着曹操这答非所问的话，波才也不知道曹操想说什么。
但他还是笑道：“有些印象，不知左将军想说什么？”
曹操道：“程远志所部五万人，在被我截断了后路的情况下，面对我麾下铁骑一触即溃，最后死伤不多，倒是让我抓了足足四万多降兵。你知道那些降兵现在怎么样了吗？”
闻言，波才的脸色也是沉了下来。
他知道，对于朝廷而言，他们这些人都是乱臣贼子。
而对于乱臣贼子，向来是没有人会手下留情的。
之前在颍川，他败于皇甫嵩之手，然后一败再败，在这个过程中，并不是没有人想要投降，但皇甫嵩却根本不接受投降，所有人都被他赶尽杀绝了。
在皇甫嵩眼里，他们这些黄巾乱贼，连投降的资格都没有。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先例，所以波才瞬间就想到了十分不好的一个可能。
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写意，而是死死的盯着主位上的曹操道：“你把他们都杀了？”
此言一出，波才顿时就觉得大帐中许多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奇怪。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曹操笑道：“我让人把他们遣送去了北地，答应给他们分田地，分女人，只要他们今后好好耕作，老实做人，那他们就不再是什么黄巾逆贼，而依旧是我大汉百姓。”
说到这里，曹操继续道：“想来你也听说过我征讨草原的事情，这些年来我从各个胡人的部落当中可是救回了无数被他们劫掠而去的妇女百姓，现在的北方各郡，许多适婚适孕的妇女都没有男人，而北面没了胡人的威胁，适合耕种的土地还是有不少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在骗他们。”
波才愕然。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曹操口中听到这样的一个答案。
他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跟着张角造反？
还不是因为看到了太多的百姓无地可种，无粮可吃，就更别说娶妻生子了。
结果现在只要去北地，面前这位左将军就分田地，分女人，只要你老实本分的耕作生活。
可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天下的百姓有几个不是老实本分的？
想到这里，波才也是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在长社的那些弟兄。
同样是兵败，那些弟兄面临的只有汉军的屠刀，跟他们相比，程远志麾下的这些人是何其的幸运啊！
一抹泪水自眼角滑下，波才惨笑道：“我在南方的那些弟兄，全被皇甫嵩给杀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对曹操说出这么一句话的。
明明曹操跟皇甫嵩一样，都是汉军的将领，是他们不死不休的敌人。
可现在他这句话却仿佛在向这个敌人倾诉一般。
“官兵杀贼，天经地义。”
尽管想要收服波才，但曹操还是如是道：“站在你们各自的角度来说，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错的是这个世道吗？”波才望着曹操：“所以我才愿意跟着大贤良师，为的就是推翻这个不公平的世道，跟着大贤良师为天下百姓重塑乾坤。”
他紧紧盯着曹操，仿佛想要从曹操眼中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曹操表现的却十分坦然：“但你也看到了，张角他失败了。你已经败了，南阳的黄巾军也不可能是皇甫嵩跟朱儁对手，至于这边，张角已经破釜沉舟，不计伤亡的开始进攻卢植了，但他的敌人可不止是卢植。”
说到这里，曹操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如果不出意外，他会败亡我手。”
“所以呢？”
波才看着曹操，追问道。
他的眼中，也是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殷切。
可惜曹操并没有给他什么许诺。
“我只是想告诉你，太平道败亡已经是定局，你能率领黄巾军那样一群乌合之众击败皇甫嵩，虽然只是小胜一场，却也足以说明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死了可惜了。我让恭正将你救下，便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愿不愿意改头换面，为我做事？”
面对这果不其然的招揽，波才犹豫了。
他是带着赴死的决心被高顺带到这里来的。
但是曹操的一言一行却是让他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他沉默了半响，最后看向曹操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向你效忠，你会带着我改变这个世道吗？”
曹操笑了笑。
他看着波才道：“任何承诺都是没有意义的，有些时候你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不必听别人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什么，怎么做，这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曹操这么说，波才有些失望，但也有些释然。
不管怎么说，曹操都是大汉的左将军，肯定是不会说出什么“要改变这个世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的。
但是正如曹操所言，如何评价一个人，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他做什么。
想到这里，波才直视着曹操道：“我想去看一看那些被遣送到北方的弟兄。”
“可以。”
波才此言一出，曹操就知道招揽波才这件事多半是成了。
他转头对高顺道：“恭正，给他备好干粮，再给他一匹马，送他出营，不必派人跟着。”
说完，曹操看向波才道：“你想去看看，那就自己去看吧。如果心里有了答案，就去九原左将军府吧。”
“你就不怕我跑了？”
没有想到曹操居然会让他自己去北方，波才也是惊疑的看向了曹操。
而面对波才的疑问，曹操却是笑道：“如果你跑了，那你也就不值得我如此看重了，既然如此，跑了便跑了，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说罢，曹操直接对着高顺道：“恭正，送他走吧。”
波才看着主位上那无比自信的曹操，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跟着高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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