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则成脸上五彩缤纷，问道：“麻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人是麻三，就是南京的盗墓头目麻三。他笑着说：“我后来去了江北，接受组织再教育之后，被派往上海，加入了水手组织。”
余则成想到还有六子的师兄、王千滚的徒弟关竹谷，问道：“关竹谷呢？他也来到上海了？”
麻三说：“是啊！我俩是一块过来的。不过，我俩在见到军师之后就分开了，彼此之间无法联系了。”
余则成知道麻三挖地道的本领，哑然失笑，说：“你们的军师说来了特殊人才，没想到是你啊！”
麻三也笑了，他说：“老二见到我也是惊讶万分，刚开始他还不敢认我。呵呵，能在上海见到老大、老二，真是意想不到啊！”
余则成说：“殊途同归啊！只要我们在干革命，随时都能遇到。今晚，我们喝几杯！”
麻三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说：“现在敌后，还是不喝了！等抗战胜利了，或者去了国统区再喝！”
“觉悟提高了啊？那你就开始干活吧！”
“是！老大！”
麻三去了后面的柴房。
徐寄鸿跟着余则成来到二楼，刚刚站定，她说：“局本部来了电报，说桂涤非、孙益之愿意暗中归顺军统，让上海区站去联系。”
余则成在大脑中回忆了一下，历史上，桂涤非在被捕之后，一直跟着陈恭澍。在抗战胜利之后，桂涤非夫妻俩从军统消失了。
他说：“可以联系！你回去之后跟王千滚俩商议一下，看看怎么安全接头？”
徐寄鸿犹豫了一下，问道：“桂涤非这种人能轻易投降敌特，则成，你觉得有必要去联系吗？再说，他们在敌特内不可能有多大的权力，就算是策反过来之后，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余则成有点奇怪徐寄鸿的态度，问道：“这是你的意思？”
徐寄鸿摇了摇头，说：“是王千滚说的。他对军统内部的人是失望透顶了！”
余则成来到窗口朝外看了看，说：“这份电文是局本部发来的，必须要应付一下；否则，今后老板或者谁问起来，我们不好回答。不过，这件事不急，你跟千滚俩考虑考虑，只有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去接触桂涤非！”
“好！”徐寄鸿走到余则成身边，将他紧紧地抱着，低声说：“则成，你走了，就像是带走了我的灵魂。我想你！”
余则成知道，徐寄鸿还有点没有说出来。他说：“你放心！我跟朴素妍不会发生什么的。等任务完成之后，我不是就回去了吗？坚持大约二十天吧！”
徐寄鸿轻声说：“一天都坚持不下去了！我跟着你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依恋……”
余则成捧着徐寄鸿的小脸，在她樱桃嘴上亲了一口，说：“你要是真想念我了，随时可以来啊！不过，你不能在这里待久了。否则，就容易露馅。”
徐寄鸿虽然知道余则成说的都是潜伏者的原则，但她还是问道：“则成，你难道不想我吗？”
余则成又在她小嘴巴上亲一口，说：“怎么会不想呢？可是鬼子还盘踞在中国的土地上，我们必须舍小家为大家啊！”
徐寄鸿知道必须离开了，她说：“下次进来的时候，你马上就跟我来到楼上。”
余则成知道徐寄鸿想吃快餐，故意逗她说：“马上来楼上干什么啊？”
徐寄鸿小脸一红，腰肢扭捏，用粉拳在他胸口上打了一下，说：“你知道人家想嘛，还故意问！”
余则成搂着她再亲了一口。
徐寄鸿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余则成站在窗口上，看到徐寄鸿离开背影，心里多少有点恍惚。直到她消失在街道拐角，他在床上坐下，掏出火柴，将那一份速写的电文烧了。
余则成穿着和服来到楼下。
朴素妍身穿和服，在下面守着店面，看到余则成下楼，连忙迈着碎步过来，用日语说：“あなたは一生懸命働いた！”
余则成说：“マダム一生懸命働いた！”
这时，外面来了一个日军士官。
朴素妍立刻迎了上去，用日语说：“请问您要买什么东西？”
那士官说：“我要买两瓶清酒。”
朴素妍随即从柜台里拿出两瓶清酒，用麻绳将清酒捆扎好，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百日元夹着一张纸条，连同清酒一起递给了那士官。
那士官将钱和那张小纸条捏在手心里，又掏出日元来支付酒钱。
随后，那士官朝余则成看了一眼，拎着清酒离开。
朴素妍回头朝余则成点了点头。
到了傍晚，杂货店关了门。
朴素妍开始做饭。
余则成要给她帮忙，她用日语说：“你是不能帮忙的。我不累！”
余则成只好来到后院。他看到麻三已经挖开了一个大坑。他蹲在里面持续地挖着。
余则成压低声音问道：“可需要帮忙？”
麻三直摆手，说：“晚上帮忙将泥土填在院子里。其他时间你不要沾，别搞得身上有泥土。”
余则成只好回到楼上坐在窗口监视着外面。
大约一个小时，朴素妍上楼叫余则成下去吃饭。
下楼之后，朴素妍端着一只盛了菜饭的碗到柴房递给了麻三。
厨房太小，余则成、朴素妍俩坐在店堂里的一张折叠桌边吃饭。
朴素妍看到余则成在看自己，顿时便羞红了脸。她稍稍转一下身子，免得两人面对面抬眼就能对上眼。
余则成突然觉得这更像一个家，朴素妍像一个贤惠的女主人。他赶紧摇了摇头，赶快在内心里否决这种感觉。
吃过晚饭之后，天色黑了下来。
余则成赶紧将和服脱了，跟麻三俩一起将柴房里的泥土垫在院子里。然后再用水冲一冲。
麻三晚上在店堂里睡觉。
余则成回到房间里时，朴素妍已经将洗脸水弄好了。他多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朴素妍稍稍扭捏了一下，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然后背着身子脱了外套和中衣，穿着内衣钻进了被子里。
余则成洗完脚之后，端着水倒在卫生间里。他打开柜子，正要拿被子。
朴素妍用日语说：“睡在地上很凉，容易生病。我俩各睡一侧吧！”
余则成看到朴素妍将被子裹在床的一侧。他犹豫了一下，便将盖被抱上了床。
跟朴素妍俩躺在一起，余则成感觉反而不如躺在地上睡觉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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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嘟嘟……”
余则成对声音十分敏感，他呼地坐了起来，伸手将枕头下面的手枪抓在手里。
朴素妍也坐了起来。
两人在睡觉时，彼此之间还不是太尴尬，反正是裹在被子里。
在突发情况下坐起来，两人都穿着单薄的睡衣，又挨在一起，着实有点狼狈。
朴素妍首先反应过来，用日语说：“是金医生来了。”
余则成爬起来穿好棉和服，将手枪拢在袖子里。
朴素妍突然感觉十分尴尬，也慌忙穿上和服。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朴素妍打开了一扇门。
那敲门的男人看到朴素妍，立刻闪身挤了进来，他朝余则成看看，用日语问道：“他也是我们的同志吗？”
朴素妍关上门，说：“他是余同志。今后这里就是我们的联络点。”
金医生说：“那太好了！总算是跟组织联系上了。”
朴素妍问道：“你那里可有什么情况？”
“医院里接到一个秘密的任务，要研制一种迷幻药。”金医生犹豫着说：“这个算是情报吗？”
余则成连忙说：“算！这个情报很可能跟特务机关有关联。你要注意看看特务机关是谁到医院去联系这项研究。”
“好！”
余则成又问：“你们最近可有军医被抽调出去？”
“最近？”金医生摇了摇头，说：“没有！”
余则成说：“如果有军医被紧急抽调走，不管是被抽到哪个方向，你都要及时来告诉我们。”
“好！”金医生犹豫了一下，说：“我看上了一个日本女护士，请问我能追求她吗？”
朴素妍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她看向余则成。
余则成说：“可以！不过，你不要试图策反她。”
金医生朝余则成弯腰致礼，说：“太感谢你了！丸子是个好女孩！她对战争也不是很赞成。”
余则成提醒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要向丸子透露出你反战的态度。你一定要记住！”
“好好！我一定记住！”金医生接着说：“我这段时间上夜班，这个时候换班，平时没有时间出来。如果你们要找我，在夜间给我发信号即可。”
余则成看了一下手表，快七点了。他说：“我知道了。你看还有没有什么情况？”
金医生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朴素妍连忙塞给金医生两百日元，说：“带在身上备用吧！”
“谢谢！”金医生接过钱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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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滚正在思考如何去跟桂涤非接头。
徐千芊喊道：“大滚，出来吃饭。”
王千滚低着头走了出来。
徐千芊给王千滚盛了一碗饭，说：“你怎么像是不开心啊？可是有什么事？”
王千滚叹了一口气，说：“军统局要我们去跟一个叛徒接头，只给了地址，没有电话。我正在犯愁怎么去接头呢！”
徐千芊将饭碗递给王千滚，连忙说：“你要是不方便，让我去接头吧！”
王千滚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说：“太危险了！我怎么能让你去接头呢？”
徐千芊刚才还很期待，王千滚的话像是泼了一瓢冷水。她说：“你总不能一直将我养在家里吧？我总要为抗战做了一点贡献啊！”
王千滚扒拉了一口饭，说：“慢慢等机会吧！只要人活着，就有机会抗日。”
徐千芊虽然特别想出去干革命，但看到王千滚这么维护自己，心里还是很开心。她说：“若是有机会，你一定要让我参与啊！”
王千滚说：“这一行跟你们过去干的是隔行如隔山。日伪特工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一般人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个透明人一般。假如你没有分辨出敌特，说不定你就会将敌特带到附近来。那么，我就暴露了，接着就会将老大带出来……”
徐千芊撅着小嘴巴说：“那总是会有第一次的嘛！你行动时带着我啊！我慢慢不就学会了！”
王千滚觉得徐千芊这话有道理，说：“也好，今日我给你上几课，然后你跟着我一起执行任务。”
“你说话要算话啊！”徐千芊内心里暗喜。
吃过晚饭之后，王千滚说：“千芊，你跟着我，保持一定的距离，看看我身后有没有人盯着。”
徐千芊内心里很激动！终于开始参加行动了。她说：“好！我记着。”
王千滚接着叮嘱说：“我去扈林升那里，你在外面找个地方守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附近晃悠。”
“好！我要带枪吗？”
王千滚想到这次出去就是带着千芊熟悉一下行动的气氛，不会有什么风险，说：“你将那把美国的枪带着。”
徐千芊急忙回去在暗格里将手枪拿出来插在棉袍的口袋里。
王千滚来到扈林升那里，跟扈林升、徐寄鸿一起商议。
徐寄鸿说：“还是要小心！说实在的，我对桂涤非这种反复小人很不放心！”
王千滚看着扈林升。
扈林升说：“还是让我去偷听一下吧！也许能听出点什么来。”
王千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朝徐寄鸿看去。
徐寄鸿问道：“假如桂涤非被敌人监视了，敌人会采取什么方案呢？”
王千滚说：“那桂涤非家的周围一定会埋伏着敌人。”
徐寄鸿摇了摇头，说：“那还是不行！林升去偷听也有风险。”
扈林升说：“干脆明天凌晨三四点去。这样，附近有没有埋伏着人，我大概能听得出来。”
徐寄鸿觉得这个方案可行，这才同意。
夜里十二点，王千滚、扈林升、徐千芊三人出发了。
王千滚从水手组织的地道里出了租界。
来到桂涤非家外大约两百米，王千滚、徐千芊在两个巷子口做好断尾的准备。
扈林升朝着桂涤非所在的那个房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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