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客听风辨位,顺势反杀,直到他一声长啸,喝问掌柜的时候客栈大厅内的人才发现,掌柜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伙人之间。
她双手卡在腰间,柳眉倒竖,怒目直视门口这伙人。
斗笠客看到掌柜的出现,反手抓过长剑抱在怀中,稳稳的坐了下来。
掌柜的横眉冷目看着对方。
门口一共四个人,黑衣劲装黄色披风,手持钢刀是锋芒毕露。
受创的两个人手捂肩头缓缓退后,另外两个人手持钢刀大步向前。
一名汉子钢刀直指斗笠客,冷声道:“三娘子,这里面的事不是你能够参与得了的,想要你这客栈安安稳稳,就交出这几个人。”
掌柜的眉头一挑,笑了:“有几年没动手是不是老娘太温顺了?只记得老娘是三娘子,却忘记老娘是凭什么在这大漠站住脚的了。”
她的声音刚落,所有人同时色变,似乎想起几年前沙洲客栈初开始引起的惊慌。
而掌柜的不等这些人回过神,纤手抬起向前一挥:“刁御、大山、二宝给我把他们打断双腿,扔出去。”
随着她一声令下,三个伙计飞身而起。
黑衣人脸色一变连忙后退,怒声喝道:“三娘子,是不是不知道我们是那里的人?”
掌柜的冷笑道:“这是我的客栈,我管你们是那里的人。”
就在两句对话间,以刁御为首的三个伙计飞临四个黑衣人头顶。
腿风呼啸,带着千钧之力砸了下来。
两个黑衣人手持钢刀左支右挡,连连后退,勉强维持着。
另外两个肩头受伤的黑衣人却根本挡不住二宝的拳脚,几个呼吸之间双腿就被他踢断。
然后被二宝抓住后背向两个人扔了过去。
这一下,两人接不是,躲不是,还要面临刁御两人飞来的拳影。
两人心头一股郁气横生,忍不住一咬牙,力透脊背,双脚一蹬直接装在木门之上。
一声轰响,木门被两人生生撞碎。
可就在两人准备倒纵而出时,刁御大山两人身形一缩,向前硬生生挤了过去。
双拳架住钢刀,眨眼间就是十几道拳影挥出。
待两个人横刀相向时,暗地里两个伙计的腿影鞭出。
啪啪两声脆响,两个黑衣人倒纵着身影飞了出去,普通一声摔倒在地,竟然再也站不起来。
二宝身子向前一挤,砰砰两脚把另外两个人踢了出去。
“掌柜的,四个家伙腿都打断了。”
刁御嗖的一下跳到掌柜的身前,狗腿子样的禀报起来。
“你要死啊,门都打破了。这么大的风沙,日子不过了。”
掌柜的一手卡在腰间,一手挥起,砰砰砰的敲在刁御的头上,“这个月工钱,没有了。”
“啊!”
刁御惊叫一声。
可还不等他求饶,掌柜的身子一甩转了过来,“还不找东西把门装上,这么大的风沙你想把客人都撵跑了啊!”
“我马上就去...”
刁御刚叫一声,耳边就听到门外一阵骚乱,紧接着一个生硬的声音响起:“预备,放...”
瞬间,刁御的脸色一变,身子向下一矮,哧溜一下蹿进弄堂。
待他感觉安全,回头去看时才发现,无数道箭矢顺着敞开的大门,破开封闭的窗口,密集的飞了进来。
这么凶残,所有人都知道,这波攻击是为了杀人而来。
斗笠客身形向后一翻,跳到餐桌另一侧。
阮清反应神速,双手抓着餐桌一角向上猛掀,然后在哗啦啦一片盆碗跌落的声音中抓着两个小人匍匐在地。
铁竹的反应也是很快,看到两个小人安全了,就势抓起两把木凳架在他们头上。
铁虎则在另一侧挥舞起木凳扫落箭矢一地。
这里面,反应慢的唯有那位年轻少女,不过她也在手臂被擦伤后伏在斗笠客身后。
他们这一桌是平安了,整个客栈大堂却不只是他们,还有十桌客人被连绵不绝的箭矢覆盖。
有十几位客人反应灵敏,身手不凡,竖起木桌将自己保护起来。却有更多的客人措不及防中箭倒地,还有一部分人被伤到要害,再也起不来了。
箭雨微落却有一波暗器飞了进来。
有飞刀、飞镖、如意珠,袖箭、流星、飞蝗石,奇奇怪怪五花八门,让人目不暇接。
见此情景,掌柜的杏眼圆睁,气得满脸绯红。
“北塞山奇门堡,你们他妈的不要命了,坏我三娘子的规矩。”
掌柜的手臂在空中一伸,直接抓住一支利箭。
利箭在空中一划,精准的拨掉五六支流矢和三只暗器。
手掌半翻,三支流矢横空飞过,在半空中撞飞十几支流矢和暗器。
也就这一下,又有几个客人借机缩到餐桌后面。
刁御、大山、二宝和刚冲出来的王小余直接冲到最前面,手舞足蹈,八爪鱼般的把所有暗器、流矢挡再外面。
“干你娘的,敢坏老娘的规矩。”
这里安全了掌柜的立即怒骂着冲了出去。
斗笠客眼眸一闪,身形一动,飘忽间贴着掌柜的后背闪了出去。
外面一阵乱响,两个人发起飙,二话不说直接动起了手。
葛荆拄着赤柽走进弄堂,歪着脖子向前探望。
大堂一地狼藉,尸体躺了一地,还有十个二十个人猥琐的蹲在木桌后面,向前偷看。
不过,随后葛荆听到弄堂边角处传来一声低吼。
“阮清,你保护两个孩子,铁竹、文秀和我去灭了他们。”
接着,葛荆就看到三个人飞身从窗口扑了出去。
葛荆身子向前移了移,看到阮清和两个孩子,他知道,外面那些人的目标就是他们。
两个孩子,看年龄也就十岁左右,肩并肩互相搂着,老老实实的蹲在木桌后面,静静的,看不到一丝惊慌恐惧。
这种厮杀对他们来说,似乎很平常。
阮清听到弄堂里的声音,长剑横在孩子身前,微微转头去看。
刚才,王小余就是从这里扑出去,拨开大部分暗器。
现在再看,又一个少年拄着木棍站在那里。
阮清清晰的看到葛荆身上的装扮,知道是客栈里的伙计,也就没太在意。
无论如何,现在看来客栈仅是客栈,对他们没有危险。
葛荆的目光却在两个孩子身上扫来扫去。
因为距离比较近,他能清楚的看到两个孩子。
一个身材略高,有些粗壮,另一个身材比较瘦弱,显得有些纤细。
身材粗壮的孩子头上戴着一个黄布帽,因为风沙比较大,或是劳苦奔波显得有些脏,黑不黑黄不黄的,已然看不出底色。
纤细的孩子头上扎着髻,两缕长发从鬓角垂到胸前,因为紧张,也是因为角度让葛荆看到他脖子上一条细线顺着衣领没入胸口。
葛荆目光一转而逝,心中略有些疑惑却并未在意。
他关注的是外面战斗如何。
仅仅十几日相触,葛荆跟客栈里的人并不如何亲近,也不可能把自己认同为客栈的人。
但掌柜的在他最窘迫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他,他必然会领一份恩,欠一份情。
如果连这份恩情都不承认,对客栈里的人和事漠不关心的话。
葛荆真就成无情无义的狼崽子了。
所以,葛荆是人,不是狼。
是人就会有情义在,要不然他不会用命去拼刀胡子,不会为了刀枭胡勒和刀首麻衣人奔行数千里。
虽然客栈这些人跟他的感情比不过小三哥,但意义是相同的。
有这份恩情在,他不会坐视不管。
葛荆站在弄堂时间未过多久,就听到门外一阵怒吼,紧接着就看到铁竹贴着铁虎和文秀飞身跳回。
铁竹单手捧着铁虎,浑身战栗,一言不发。
阮清一惊,控制不住从桌上跳过去,一把接过那位年轻女子,低头一看立刻疾呼起来:“文秀、文秀,褚文秀!”
可惜,无论他如何去喊,女子都一动不动。
阮清猛然一抬头,低喝道:“铁竹大哥...”
铁竹慢慢的将铁虎放下,肩头耸了耸:“又来一拨人。”
“谁?”
阮清低喝一声。
“三危山长恶堂的人...”
铁竹似乎还想冲出门外,但他脚动了动,还是没动。
阮清鼻子用力吸了下,放下褚文秀的尸首,擎起长剑回头看了一眼,缓缓的闭上双眼,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浸了出来。
“北塞山奇门堡、三危山长恶堂...”
葛荆闻听忍不住心神一动,拄着赤柽来到窗口,身子微微一侧,向外偷窥过去。
外面横尸遍野,东倒西歪不下几十人。
有人毙命,有人抽搐,还有人残肢断臂,陷入弥留中,无意识的呻吟着。
种种惨像不一而足,若是别人看到也许会害怕、恐惧或是心惊胆颤,葛荆却恍如无视一般,把目光抬起,眺望天空。
空中,人影飘飞。
掌柜的、斗笠客和十几个人战成一团,刀光剑影,难解难分。
葛荆有些发懵,都是黑衣人,他根本分不清那伙是奇门堡,那伙又是长恶堂。
正在他挠头时,左右两侧,对面屋顶突然闪出一批人。
一句话都没有直接擎弓搭箭,比向天空。
陡然远处传来一句话,“别管他们,客栈内全部灭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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