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意躲避着巡逻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赶往约定的地方，途中吐了几口血，休息了几次，她的身体状况，远比自己以为的严重。
现在她份外庆幸，身上只有不多的银钱，还有几身替换的东西，没有更多的累赘，否则行走变得更为艰难。
好不容易赶到了地方，杨如意站在远处，调息了不短时间，感觉力量恢复不少，这才继续前行，看到了等候在外面的郑扬。
“你怎么现在才来，时间快来不及了，”郑扬一看见杨如意，先是忍不住抱怨几句，然后才注意对方的脸色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被人伏击了。”杨如意勉强解释了一一句，“不要耽搁了，时间紧急，我该怎么做？”
“还管那些干嘛，你伤得很重，现在需要的是去看大夫，”郑扬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诊断片刻，掏出一些药丸，皱着眉头道，“先把这些药丸吃了，这是我们漕帮的救命东西。”
“不要啰嗦了，我该怎么做？”杨如意一把抓过对方递来的药丸，仰起脑袋直接吞了下去，噎得直翻白眼，语气就有点冲，“我冒着生命危险赶过来，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那行，就当我是好心没好报。”眼见对方不领情，郑扬也有点恼火，把身上剩下的药丸全部塞给对方，转过身子就走，“跟我来。”
两人上到酒楼，来到一间无人的房间，郑扬指着里面的衣服道，“换上它，等下我带你去见老猫，他是京城的地头蛇，控制着东城的夜香行，秦王府也在其中。”
“你的个子不高，声音也太清脆，任何人一听，都能猜出你是女人，所以等下你扮成一个哑巴，身材廋小的哑巴，干不了码头上的重活，才想去夜香行讨份营生，记住了吗？”
“好，我记住了。”杨如意进到房间，表明自己要换衣服了，示意对方出去。
“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郑扬纹丝不动，继续吩咐道，“你身上的味道不对，女人的脂粉味太浓，很容易就被人闻出不对，少帮主帮你准备了一些东西，等下洒在身上，气味有点难闻，多忍耐一下。”
“进了王府，收取夜香都有固定的路线，不是你想怎么走就能怎么走的，如果时机不合适，就不要强来，一切以安全为重要前提，这些希望你能牢牢记住。”
杨如意也明白事情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能够见到袁城，于是默默点了点头。
郑扬不再说话，退出房间，靠着墙壁等待起来，想着要不要把这里的状况告诉少帮主，他对杨如意有着异常的关注，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测的意外。
还没有等他拿定主意，房门就被推开，一道人影走了出来，他头发凌乱，脸庞黝黑，穿着陈旧的衣服，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后背微微弯曲，一看就是被生活摧残的底层人。
“杨如意？”郑扬有点疑惑的看着对方，忍不住捏了捏鼻子，试探着喊了一句，“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化妆手艺，要不是房间里只有一个人，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要是连你都骗不过去，怎么骗得了别人，”杨如意忍不住想翻白眼，怎么说前世也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看到你的反应，效果好像还不错。”
“是相当不错，”郑扬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转身下楼，“有什么事边走边说，时间有点晚了，还有什么想问的？既然没有了，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哑巴，不能说出任何话来。”
“你们边境的风光怎么样？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京城，希望有机会去那里看看，你能当我的向导吗？”
“少帮主那里好像又收到了一些情报，似乎有并州相关的，回头拿给你看看，应该去哪里找你？”
“我听说你那同乡，是叫张文轩吧？最近在翰林院挺受重视，像我这种不在朝廷的人，都经常听到别人提起，当时你们没有发生点什么？”
一路上，郑扬喋喋不休，试图引诱对方开口，杨如意毫不理睬，只是低着脑袋赶路，任由他自言自语。
“做得不错，没有开口，”眼见目的地已经到达，郑扬开口称赞道，“其后都保持着这个状态，就没有人能看穿你了。”
“天色不早了，我要不要买份早餐让你带过去？”
“不用那么麻烦，”杨如意下意识就脱口道，“到时他们吃……吃……”
“吃什么？”郑扬终于引诱成功，一脸得意，“你要记住，等下你们一起做事，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说出意料之外的话语，稍不留意，就会露出马脚，再不要犯刚才类似的低级错误。”
杨如意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仍然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老猫，这就是我带来的人了，”郑扬对站在街道口的一个中年男子道，“他是一个哑巴，你找人多照顾照顾，不要让人欺负他。”
“郑小子，叫猫叔，下次再这么没大没小的，我打断你的腿，”叫老猫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面相凶恶，眉毛杂乱，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口大黄牙，他没好气的训斥道，“不要以为你漕帮家大业大，我就不敢教训你。”
“就凭你？让你一只手，照样灭了你，”郑扬嗤笑一声，“别废话了，赶紧安排，我还有别的事呢！”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老猫极度不爽，却也没认为对方说大话，郑扬是漕帮近年来少有的习武天才，就连风头正甚的少帮主郑默，和他一比，也逊色不少，“我有点好奇，你们漕帮又不是没有夜香行，你怎么把人往我这里塞？”
“你们占据的都是油水丰厚的东城区，哪像我们那里都是苦哈哈的南城区，”郑扬不怀好意的笑道，“要不咱们两家的位置换换？”
“你们漕帮日进斗金，哪里看得上这些小钱。”老猫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道，“郑小子，今天你既然求到这里了，我给你这个面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他有什么手脚不干净的地方，唯你是问。”
“放心，我保证他手脚干净的很，绝不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你说是不是？”郑扬回过头来，促狭的看着杨如意，眨了眨眼，“好了，事情办完，我也该赶去码头了，真是的，昨晚都没有睡好，趁着还有点时间，先去补补眠。”
“看来你的来头不小，竟然劳动他亲自过来打招呼，”老猫上下审视了杨如意几眼，也没指望一个哑巴能回答自己的话，扯开嗓子喊道，“叶老三，过来。”
“好咧，”远处的人群中，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满脸谗笑的男子跑了过来，“老大，你有什么吩咐？”
“这是今天新来的哑巴，以后就跟着你们，把我们的一些规矩告诉他，”老猫也懒得询问人家叫什么名字，直接取了个绰号，“小子，我警告你，不管是从哪里来的，到了这里，都得乖乖听话，否则打断你的腿，扔到江里喂鱼。”
“你们准备准备，马上开始干活，我还要去另外几个地方看看，走了。”他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老大慢走。”叶老三弯着腰，看着老大的身影消失不见，趾高气扬的直起身子，“以后你就归我管了，我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要是不听，老*子打断你的腿。”
“聋了？不会应一声啊，”叶老三刚要发火，突然记起对方是个哑巴，猛的一巴掌拍在额头，“我倒是忘记你不能说话了，点个头也不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
杨如意漠然的点了点头，心中好笑，这都什么人啊，说来说来只会一句威胁话，能不能有点创意啊。
“老孙头，你过来，”威风没有耍成，叶老三有点无趣，悻悻然的叫过来一个年纪更大的男子，“以后哑巴就跟着你们，把我们的规炬给他说一遍。”
“我们边走边说，”叫老孙头的是个六十来岁，面容憔悴，头发稀少，腰背驮得厉害的老者，他示意杨如意跟上，“我们夜香行做事，最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冲撞了贵人，远远看到他们，就要赶紧避开，这是非常要紧的，去年有个伙计，就是没有及时躲避，熏着了贵人，当场被狠狠抽了几鞭子，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好。”
“做事的时候，必须轻手轻脚，不能让里面的东西飞溅出来，更不能玷污贵人家的地面，那样同样会遭到处罚，今年的早些时候，我不小心洒了几滴出来，幸好用衣服及时接住了，没有掉到地上，只是被人训斥了几句，没有受到惩罚。”说着他微微抬头，脸泛红光，显得很是得意。
杨如意不动声色的捏了捏鼻子，为了遮掩身上的味道，洒了很多郑默准备的东西在身上，嗅觉颇受折磨，可和对方一比，顿时小巫见大巫，她甚至怀疑，冲撞贵人的不是夜香，而是众人身上的味道。
“还有需要注意的，就是手脚干不干净，贵人们家里有很多贵重东西，很多人一时把持不住，容易犯下错误，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只要查实了，轻则断手断脚，重则装进麻袋，直接扔到河里喂鱼。”
“如果贵人们偶有打赏，马上交到上面，胆敢私藏，断手赶出夜香行，等到年底统一分配，老大拿大部分，三哥得小头，剩下的归我们所有。”
“还有一点，就是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别说，”老孙头回过头来，郑重警告道，“贵人们家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克制住自己的好奇，才能活得长久，我干这行几十年了，平平安安活到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余的都是小事，等遇到了，我再和你解释，”老孙头加快了脚步，跟上大伙，“快到地方了，我们要忙起来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