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也就是周一仙，此刻听到身后有人开口找他看相，那第一反应，就是直接一番常规话术脱口而出。
只是等到他拉着孙女转过身来看到对方时，两人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周一仙毕竟人老成精，虽说眼中有着惊讶之色，不过被他掩饰得很好。
而小女孩，那就简单一些，面上直接没了笑容，反而是多了些奇怪之色。
“怎么，老神仙也认为我要大祸临头？”陈怀安歪着头，掏着耳朵，嘴角含笑地看着对方。
“咳咳！这位……这位公子一看面相，那就是贵气逼人，富贵不凡啊，要说到大祸临头，那不至于，不过一些无妄之灾，桃花之劫难啥的，倒是有的！”
周一仙捏着胡子故作深思一番后，郑重开口。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身旁的孙女儿在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偷偷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同时一双小眼睛似迷茫、似不解的，从头到尾地打量着陈怀安。
这时候，陈怀安听到对方所说，依旧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然而他不说，那壮年可和他不一样。
“老神仙！这事是俺先来的，您得先给俺解解！不就……不就十两纹银嘛，你待俺回家，这就给你凑去！”
壮汉抓耳挠腮，虽说有些急不可耐，但是面对对方却是有些小心翼翼。
“啊！这位小哥你容我……”
“这位大哥，我看你只不过是面色愁苦，想来也不过是最近财运不顺，人事不通而已。
正巧小弟我略有点钱财，今日一见也是有缘，这几粒碎银，就权当资助老哥了，待老哥他日脱得困境，再还于我便是！”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不过最后还是陈怀安技高一筹，直接碾压周一仙，阻止了对方说话。
“……后生你！！”周一仙大怒，竟也不称对方“公子”了。
“这位公子……”而壮年看着陈怀安从怀中取出的银子，说话竟有些哽咽。
对方说的不错，他最近的确是诸事不顺，先是差事被顶，后有家中老母病重，最后更是连未过门的妻子，也要离他而去。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钱”之一字而已！
他其实对于老人所说大凶之事，本不该信的，但是奈何人在囧途，就是会病急乱投医，所以这才……
此刻他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银两，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陈怀安看着面前二人的不同表情，他也不理周一仙，而是直接将手中碎银抛给壮汉，而后朝对方点了点头。
对方双手接过银子，同时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怀安，之后直接转身离去。
周一仙看到自己的“顾客”就这样走了，顿时那是须发皆张，一张仙风道骨的脸，此时竟都有些扭曲。
只听他似笑非笑，似苦非苦地道。
“小子！看你干得好事，老夫告诉你，你那雪花白银，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陈怀安闻言先是咧嘴笑了笑，而后直接朝着对方拍了拍手。
道：“老头儿，区区钱财嘛！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何值得挂念之处！”
“你，你，你！！”
饶是以周一仙道心之稳固，对红尘之看破，在这一刻都有些被对方气到了。
那是区区钱财吗？
那是老夫好酒、好菜的一顿饭！
“罢了罢了，江湖路远，公子咱有缘无缘，都且别过！”
说完周一仙拉上孙女的手，越过对方就要离开。
然而陈怀安搅黄了对方的“生意”，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气对方而已，他来到这诛仙世界，能让他感兴趣的人，本来就不多。
而这周一仙和他孙女，恰恰是其中之二。
于是，他再次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手中上下抛着。
笑道：“老头儿，还有这位可爱的小姑娘，要不要与我去大吃一顿，位置嘛……就在这山海苑三楼如何！”
周一仙眼睛“滴溜””一转，也不提要走了，只见他大手盖在孙女头上，笑呵呵道。
“老夫说什么来着，公子面带贵气，一看就是有大富贵之人！
这山海苑吧，老夫最好那一口‘黄酒’，如今想来就口齿流涎啊！”
……
好酒好菜上桌，十两白银作价。
山海苑，三楼之上。
陈怀安摇了摇杯中“浊酒”，先是一闻，而后一品。
道：“老头儿，虽说你这忽悠人儿的功夫不咋地，但是这喝酒的品味，倒也还算可以！”
“嘁！”
周一仙抹了抹胡须上沾留的酒液，闻言就是一句冷哼。
“后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夫我号称‘知往生、晓后生’，这天下大事都尽皆在我掌握之中，何况这区区口腹之事！”
“嗯……这句话我倒是认同，老头儿你在天下大事这块上，的确算是博古通今！”陈怀安不咸不淡，语气慵懒地回道。
“呃！
罢了罢了，些许本事不说也罢！”
周一仙脸色戚戚，端起酒杯就往嘴里送，对这桌上的美食，倒是还好。
陈怀安也不管这千年老鬼，而是把目光放在他身旁的小女孩身上。
“小丫头，我这脸上可是有什么怪东西？你这一路上，可是看了我不止一次……”
只是此刻随着陈怀安话题转到小姑娘身上，周一仙同样放下了手中杯子。
“小环啊……”
“哼！爷爷你总算舍得手中酒，想起这个孙女了啊！”
小姑娘名字叫做小环，算是周一仙捡来的孙女，此刻只见她脸色镇定，对于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全然不顾，压根一点都不像六岁的孩童。
“嘿嘿，爷爷这不是难得喝一回好酒嘛，难得，难得啊！”
小环再次“哼”了一声，而后转过头看向陈怀安。
“这位大哥哥的面相……好生奇怪！”
“哦？”
周一仙二人同时开口，不过说完以后陈怀安暗自暼了他一眼。
暗自道，就知道你这老货相面的本事全在这小丫头身上！
小环咬了咬牙，有些不太确定地道。
“大哥依你之面相，‘往生’虽说也算是富贵之人，但是却是早夭之相，只是若要从这‘后生’看去，却是长生……
如此这般命理，小环也是第一次见，真是好生奇怪啊！”
听到小环所言，陈怀安面色不变，依旧端着酒杯慢慢小酌。
然而周一仙闻言却是一惊，而后面露凝重之色。
别人或许会认为小环小小年纪懂什么“相命”之术，然而只有他知道，自己这孙女在这方面天赋奇高，把他传授的“命理算”与“玉柱相学”都学明白的几分！
普通之人只需一个照面，就能看“往生”，知晓大概“后生”。
如今她对面前这人的面相如此说的话，由不得他郑重。
那可是“长生”啊，天下趋之若鹜的长生！
爷孙两人心里各自想着事，一时之间竟都沉默寡言。
陈怀安看着两人这样，突然笑了笑，而后道。
“不知小环姑娘说的长生，可是何意？”
然而小环却是不说，反而扭头看向周一仙。
“爷爷……”
“咳咳，公子问的这‘长生’，不就是那神仙才有的手段，长生不死嘛！”
周一仙接过话头，而后说道。
“这天下分正魔两道，世界生灵也分仙凡之别，而这人之所以为人，仙之所以为仙，除了力量不同、心态不同、认知不同而外，大概只有这寿命长短的区别了……
毕竟既受于天，仙寿永昌嘛！”
周一仙动了筷子，夹了一嘴的菜，继续问道。
“所以说，不知道小哥得长生，是仙还是凡啊？”
“我是人。”
陈怀安瞥了一眼窗外风景，而后淡淡地道。
“就是不知道老头儿你知道那么多，是仙呢，还是凡呐？”
陈怀安把问题抛给对方。
小环这个时候已经有些迷糊了，虽说她天资聪颖，但是毕竟年岁还小，长生轮回之事，还懂得不多。
周一仙听到对方问的，顿时筷子一放，酒杯一搁，大手抹了抹嘴，眼睛却是眯了眯。
回道：
“老夫这一生吧，前辈子做人，却在想着成仙问道之事，而这后半辈子为‘仙’，却是贪恋这滚滚红尘。
所以说啊，后生你觉得老夫我……是凡，还是仙？”
周一仙这一刻，仙风道骨，高深莫测，他望着陈怀安，却又不是望着陈怀安。
或者只是为了问自己一个问题。
呵呵，老头你吧，求长生为长生已然长生，求仙道逐人道却是游戏一生。
陈怀安心里暗自想道，嘴上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老头儿，管你是人是鬼！我今天请你来这吃饭喝酒，可不是听你胡扯的，而是有一事相商！”
“好说，好说，小哥你有啥事，尽管开口便是！”
周一仙听到对方岔开话题，也不强求。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年以后别去一个叫‘小池’的镇子……”
“哦……这是为何？”
“去了，我恐你有血光之灾……”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