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动的走上前，一把拉过栾超来，“我儿啊，老天开眼了。老天终于开眼了。”
他说着，就见栾大娘子从外面走进来，激动的抱住栾超，“我的儿啊，你终于好了。”
只见栾超脸色平平，被抱住的一瞬间，不由得蹙眉，想要推开栾大娘子。
好在她很有自知之明，很快就自己退开了。
“吃饭吧。”栾政见他似乎并不欢喜，便也不说什么，要吃饭去了。
栾超冷冷地点了点头，等栾大娘子坐下来，自己才坐到栾政旁边。
这吃饭中间，就听到栾大娘子激动的道，“超哥儿已经到了年纪，我瞧着世家贵女中有些合适的，老爷也该操持了。”
不等栾政说话，栾超便已经放下筷子，“我尚且没有功名在身，即便仗着父亲的功绩，也不会有更好人家的闺秀愿意嫁过来。”
说到这里，栾政便听出了他想要考科举的意思。当即便欢喜地笑出来，“哈哈哈哈，好好好，你既然愿意仕途，那就专心一年。明年秋试你便试一试，若是成了，进了贡院，再过几年也能考了。”
栾政确实也愿意培养栾超，毕竟虎父无犬子。他当初从岌岌无名一直走到现在，他知道功名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他满意自己的儿子会这样想，开心的那不是一心半点。
栾大娘子却有些郁闷了，“超哥儿啊，你这么多年都没有看书，我不是觉得你不够聪明，实在是怕你力不从心，到时候反倒打击了自信心。”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栾超看着栾大娘子，“琼姐儿年纪也到了，你关心琼姐儿尚且顾不过来，我的事，自有父亲和长姐操心。”
这话说的，戳的栾大娘子的心生生的疼。
都说这继子就是白眼狼。这些年栾大娘子自觉没有对不起栾超，可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有些不自然地抖了抖，听到栾政咳嗽，这才又强打起精神来帮他布菜。
等他们离开栾政院子的时候，栾大娘子那是一肚子的气。
她气呼呼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嘴里念念有词，“这么多年来，我对他也不薄。就知道他是个白眼狼，早知道就不留着他了。”
“大娘子慎言。”嬷嬷连忙道，将她的抱怨给压下去，“大娘子，那是您的儿子，以后还要靠他呢。”
说的是，可当初栾大娘子对栾超也并没有什么好脾气，对他虽然说不上不好，那一定也不是好的。
当初他发烧的时候，栾大娘子一时起了坏心思，才让他烧傻了。
没想到郎中都说药石无灵的，到了现在居然又好了。真是不知道栾家祖坟上有什么造化，那么千辛万苦才把栾超整傻了，居然说好就好了。
走回院中，就看见栾琼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见栾大娘子走进来，便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连忙跑到她跟前，“娘，听说超哥儿好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听说他喝了杏花喝的毒药，就奇迹般的好了。”栾大娘子郁闷地坐下来，压根都不想管那边的事。
她虽然不算是个好的大娘子，但是，对于栾琼来说，她一定是个好母亲。
她看着栾琼，“你也没事干多跟他们走动走动，都是自家的兄弟姐妹，你不走动，难不成等着他们跟你走动么？”
“我看栾云岫身上有股小家子气，不乐意跟她在一块儿。”栾琼不悦地靠近栾大娘子，“你看武重慧就好很多，只是这段时间怎么也不来家里了？”
“谁知道呢？”栾大娘子挑眉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给惯坏了，这会儿瞧着就是眼高手低的，还百般的看不上江巧。
殊不知，那样的女人即便是栾大娘子也要畏惧三分，再说了，人家处事滴水不漏，难道不是栾琼应该学习的么？
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女儿，心中一时也很郁闷。
她叹了口气，“你呀，也看看别人的优点。”
栾大娘子忧心忡忡地看着栾琼，若是这样的脾气嫁了人，那也是会受到婆母妯娌的编排的。
她之前一直想着不要让栾琼过跟自己一样的生活。可是现在看看，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而栾琼又变成了什么样。
她最起码知道小心谨慎，做事如履薄冰。可是栾琼呢，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就这样下去，他们的日子不会过的更好，只会越来越变得一塌糊涂。
她一本正经地看着栾琼，却见她撇撇嘴，“我知道了，不就是不要跟他们发生矛盾冲突么？我以后收敛一点不就好了？”
若只是这么简单，也就不用说那些废话了。
见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女儿此时变得骄纵跋扈，听不进劝告，栾大娘子心里也有些追悔莫及。
可是又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便只是无奈笑了笑，“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自去消遣。”
她也是没办法，却又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做的好。
江巧院中，她听说栾超好了的时候，只觉得脊背后面一阵冰凉。
难道他已经查清楚了么？
不得而知。只是，栾超这样做一定有他的考虑，江巧想到这里便也不说什么了。
忙活了半日，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抬头往外面看，就见栾超抱着迎春往屋里走来。
迎春此时还正好奇的打量着栾超，“舅舅，抱抱。”
她亲昵的靠在栾超的脸上，笑得格外灿烂，江巧见此便站起来迎出去。
“你怎么过来了？”她好奇地问了一句，此时他这样正大光明的在外面走来走去，难道就不怕王姨娘在背后使绊子么？
只见栾超走进屋里，笑着对江巧道，“姐，忙什么呢？”
“马上到中秋了，备节礼呢。”昨日栾政已经让人把节礼的单子拿过来，她一一核对之后才能去采买准备，来往也得一两日的功夫。
此时栾超过来，她还有些恍惚，“你有什么打算？”
“考学啊。”栾超不以为然地道，“走爹爹的老路。”
他这些年自然是没有荒废的，可是一个傻子要念书，那也是非常辛苦困难的。这时候，很多人想的都应该是给他成家立业，即便江巧也没有想过他会要走仕途。
听到这话，江巧先是一愣，随即才点了点头，“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姐，你得帮我一个忙。”栾超看了看她摊开的账本，笑着问。
江巧点点头，只要是栾超想要得，她无忧不应。这时候他张嘴了，自己便没有要驳回的意思。
栾超听了也是笑了，“姐，你就不问问我想做什么吗？”
“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支持。”若说江巧是无脑的，那完全是不可能的。她之所以能这么坦然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完全是因为她了解栾超，也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一个人能沉寂这么长时间，那一定是有耐心的。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只是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暗地里加害于人，那这就是好的。
这样的弟弟，不帮他似乎才是过不去的。
栾超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一瞬间暖了不少，“姐，你有什么打算？”
“等你的事情了了，我就离开。”江巧志不在此，不想要在一个寨子里持续斗来斗去的。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她自己做点生意，在外面逍遥自在的岂不是好。
听到她这么说，栾超突然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来，交到她的手上，“姐，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这是一块地，没有多少，你不嫌弃就拿着吧。”
“你留着吧，我有。”江巧的心在一瞬间柔软了不少，栾超是长大了，没想到自己终于有一天还有能依靠弟弟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栾超的肩膀，“你都这么大了，可惜娘没看见过。”
“我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了。”栾超长呼一口气，似乎对于自己知道这样的答案有些郁闷。
听到他这么说，江巧给他倒了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我这几天也想了，莫不是王姨娘？”
“不。”栾超端起茶来，朝外面看了看。
见下人们都各自忙碌，并没有人靠近房门，这才低声道，“这院子里的大娘子和姨娘们都脱不了干系。”
是啊，卿雅去世之后，表面上来说，王姨娘的胜算更大。只不过栾大娘子后来者居上才将她的野心给隐藏了。而其实，卿雅当时若是走了，她最有可能做了大娘子。
谁知道栾大娘子技高一筹，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大娘子呢？
所以，王姨娘一定不是独善其身的。
“你知道什么？”江巧只能想到这一点，再深层次的也想不到了。
栾超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吃的最多的是什么？”
“王姨娘做的甜酪和茶果子。”江巧脱口而出，后背一瞬间发麻。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甜酪和茶果子出了问题？
“姐，你说，为什么我当时就高烧不退呢？”栾超看着江巧，一再引导她往正确的方向上思考。
江巧蹙眉，“难道不是爹打的你受了惊吓么？”
“爹为什么打我？”栾超继续发问。
“梁姨娘在背后挑唆啊。”江巧一边说，一边诧异地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大娘子是一直都护着你我的，可是当日，她并没有站出来护着你，任凭我求了多久，最后还是没有看见他有一丝一毫要求情的意思。”
“对呀，那时候我们孤立无援，只看见梁姨娘的挑唆和大娘子的不管不顾，可是，我挨打之前的那碗甜酪呢？”栾超认真地看着江巧，“你那晚走了之后，我还一直持续发烧，梁妈给我弄了些鸡蛋羹，却因为没有滚开的热水，而没有将鸡蛋冲散。我喝了一口之后，全吐了。就是因为全吐了，才没有变傻。”
“你的意思是，那甜酪有问题？”江巧倒吸一口冷气，这可不是随便说的，这可关系到王姨娘的清白。
“你昨天给我做的甜酪，跟记忆中的味道是不一样的。”栾超信誓旦旦地说着，“你昨天没尝么？”
说到这里，江巧这才恍然大悟，昨天她做好甜酪了，尝了味道也发现其中的味道好像缺了什么一般。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缺了什么，索性就端过去了。
原来其中竟然还有这般计较。
“所以，你就断定跟王姨娘有关系了？”江巧有些疑惑，她可不相信栾超是一时兴起。
他能隐忍这么长时间，定然不是简单的人物。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栾超便笑着道，“姐，你聪慧过人，不然你猜猜看？”
“以前没觉得，自从梁姨娘没了之后，大娘子又被关到后边去，王姨娘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江巧并未说到关键的点上。
不过也没什么要紧。她能察觉出来的不同寻常，便是栾超所能体察到的有理有据。
“你说的没错，王姨娘从来都是蛰伏的鹰犬，不轻易暴露。这一次实在是姐姐手段漂亮，做的干净利落，让梁姨娘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王姨娘这才着急了。她可是要坐收渔翁之利的。”
谁都想做那黄雀，可是，到底谁是黄雀还真是说不清呢。
王姨娘若是一早便知道栾超没有傻，她是断然不会这么早就暴露出来的。
所以，栾超这下打了她个猝不及防。
“姐，你猜王姨娘现在在做什么？”
“如坐针毡吧？”江巧嘴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看着栾超，“你也别高兴太早了，能在这里这么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
“我知道。”栾超点点头，他没有轻敌，只是也没有把敌人当回事。一切顺其自然。
这么多年来，王姨娘也压抑的够久了。她会甘心留窝在逼仄想小院子里过一生吗？
不，不可能。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