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座下的一众弟子，看到他们脸上或疑惑、或茫然、或若有所思的表情，太成子低声叹息一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
说完后，他就闭上了双眼，座下的众人相互对望半晌，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了很远距离，这才开始议论：
“太上长老这是怎么了？”
“交战之前，却说出这等话来，岂不是令大家丧气？”
“我看这是因为他闭关太久，岁数大了，所以失去了锐气。”
“不错，老了，老了……”
众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散去了。
虽然弟子们觉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太成子肯定听不到大家的议论声。但是很可惜，他们低估了炼虚境界修士的实力。
闭目盘坐在榻上的太成子，脸上露出了澹澹的笑容，心中默叹：
是啊！
自己的确是老了。
不但失去了继续冲击合体境界的希望，也失去了当年啸傲万里海域，击杀无数海族大妖的热血，凡事以稳为上，再也不肯冒半点的险。
原因无他：
只要还活着，总能找到进一步突破的办法，抵达那传说中的渡劫飞升境界，实现彻底的超脱，再也任何挂碍。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尤其是现在，玄元大陆大乱的迹象已经显现。玄天圣地、玄北圣地、魔族、海族、亡灵族……
那名击败了辄天子的女人，以及那个实力不明的荆山派掌门……
哪一个他都不愿硬拼。
等等看吧。
看看南炎圣地和敌人交战的结果，看看己方的其余三只大军遇到的情况怎样——说白了，胜利了固然没什么好处，败了却令自己这千年的修行尽成泡影。
这样的风险他是不肯冒的。
不管双方的统率怎么想，该来的迟早要来，荆山派第一军和第二军的顽强阻击，令东海圣地金丹修士元康子、元空子所率的另外一支修士大军觉得，战机来到了！
只要突破了面前纵横八百里的苍澜山，便可攻入荆山派境内，进而直插十万乱荆山，抢得首功！
元康子率领两万名修士，一马当先，直趋苍澜山。
元空子所率的其余三万修士，紧随其后，双方相距百里。
战前的谋划一旦顺利实现，反倒令楚阳觉得有些不太敢相信了，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容不得半点犹豫。
这一次，将是真正的纯粹的凡人大军，与修士大军的决战。
首战必胜，这是楚阳一直以来的理念，但是现在，因为没有预先在模拟人生中预演过，所以他并不知道，一切会不会真如自己所计划的那样，取得开门红。
若是胜利，那么对凡人们而言，将是莫大的激励。
若是失败……
站在苍澜山最高峰上的楚阳，俯视着苍茫山脉，深吸了一口气，面露刚毅之色：
不！
绝对不会！
两万名修士；
二十万凡人。
终于在苍澜山相撞。
楚阳早已下令：
凡人第一军正面应敌，将敌人引入包围圈中，第二军到第九军负责主要作战，第十军作为总预备队。
他更对凡人大军发出了事无巨细的指示：
这次交战，绝对不能采用之前曾经演练过的运动站，而是要在阵地战中顽强死守到底；要采取阶梯形的死守，最大程度减少敌人大规模法术造成的死伤；第一军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敌人引入包围圈中，放近了再发动攻击……
其实用不着楚阳多说。
凡人大军中所有的士卒都明白，这场战斗的重要性。
他们在荆山派的治理之下只有数年，好日子还没有过够，对此前的黑暗生活的印象还没消散，更重要的是，在苍澜山的后面，是他们的父母妻儿。
很多人在山顶上划出了一个圆圈，他们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是最后的位置，如果敌人越过这个位置，那只有一种可能：
自己已经阵亡。
在第一军之中，青天教众的比例高达九成，他们全都做好了全部战死的心理准备。
九月十日。
楚国大军的两万名修士，与荆山派凡人第一军相撞。
所有修士全部出手。
地面上是炼气修士释放的火球、冰锥、符箓、法器……
空中是数百筑基修士不断俯冲扫射。
毁天灭地的法力将苍澜山外围全部覆盖。
楚国修士完全不将眼前这两万凡人放在眼中，采用的是密集冲锋的方式，并未布阵。
因为担心提前布阵会引发敌人的警觉，所以负责此次应敌的凡人第一军也并未布阵，而且很多手段也没有使用。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各式各样的以灵力作为发射动力的枪炮，身穿傀儡铠甲的战士，甚至空中飞翔的灵鸢，同样喷射出了怒火。
巨大的爆炸声震彻了山脚。
无数人倒下，无数人被炸为齑粉，他们连呐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都已丧命。
还有更多的人，不是被攻击法术炸死，而是被爆炸的冲击波所震晕，然后被蔽天的沙土岩石活埋。
如同炼狱般的战场，阻挡了楚国大军前进的步伐，所以一时之间，双方形成了均势。
凡人第一军居然硬生生挡住了楚国修士大军的进攻。
但这均势维持的时间非常短暂。
因为凡人大军所用的各类防御和进攻武器，都极度依靠灵石供应，以此刻战场上的烈度，灵石消耗的速度极快，他们携带的灵石很快见底，伤亡越来越多。
“撤！”
第一军军长苏劲看着牺牲的万余名战友，心如刀绞。
尽管他很明白，自己这支队伍最大的任务，就是要牺牲，然后将敌人引至包围圈内。
可是真的看到如此巨大的伤亡，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双眼之中忍不住涌出了热泪。
不错。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己方已经伤亡过半。
在修士面前，凡人的确太过脆弱。
相比之下，对方的伤亡，却仅仅只有数百而已。
他们只能且战且退，向着苍澜山深处逃去，在那里，有自己的队友。
“追！快追！”
元康子喜形于色，而且顾不得经过刚才的交战，己方也消耗很大的事实，连声催促着麾下的修士们。
在他们的追击之下，落在后方的一些荆山派的凡人战士，再次出现了伤亡。
但是，这些凡人战士并未束手待毙，而是毅然引爆了身上的傀儡甲，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
当凡人第一军终于撤退至预定地点的时候，原本的两万大军，只剩了不足五千人。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