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芝见老张氏醒来，忙凑到床前去看，一双哭得红肿的眸子里全是担忧和焦急，“奶奶您还有哪儿不舒服？”
刚醒来的老张氏头有些晕晕沉沉，先是迷茫地看了眼床边的夏云舒，然后又看了眼李兰芝，接着眼睛一闭，泪水滚滚落下，沙哑着嗓音道，“兰，兰芝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刘三刀抓着你啥把柄逼着你嫁给他？
你说啊！有啥事，我和你爷会帮你撑着，说啊！”
李兰芝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簌簌落下，就跟水龙头的自来水似的，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奶奶，您别问了，我求您别问了。”
老张氏艰难地支撑起身子，抬手重重拍着李兰芝的背，声音里全是痛苦，“你让我别问？我怎么能不问啊！
你是我孙女，我不管你谁管你啊！”
老李头进来就看到老张氏狠打李兰芝的场景，叹了口气，把李兰芝拉到身后，然后对老张氏说，“有什么话好好说，打兰芝做什么。”
老张氏的力气好像一下子全都从身体里被抽出来，瘫软在床上，夏云舒见状忙又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见她身子没问题，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你要是敢嫁给刘三刀，我就上吊自尽！给我办完了丧礼，你想嫁谁就嫁谁去。”老张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兰芝哭得更厉害了，“奶奶，您别这样！我求您了，别这样啊！”
老李头也哭了，哽咽道，“老婆子你这是干什么啊！？”
老张氏直直望着床顶，冷声道，“干什么？我干我该做的事！
刘三刀是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啊？那就是个无赖混账！披着一层捕快服，干的全是土匪勾当！
他前头就娶过一个妻子，却被他活活打死，是他赔了他妻家一大笔银子，事情才按下来。
你如今发疯要嫁给刘三刀，与其我以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如我先死了，也免得以后伤心。”
夏云舒还真不清楚这些事，钱氏那表弟真是个渣啊。
老李头哭着对李兰芝说，“兰芝，爷爷我也绝对不会同意你嫁给刘三刀。
你到底是怎么让鬼迷了心窍啊，你前些日子不是跟盛容斋掌柜的公子走得挺近吗？怎么忽然同意嫁给刘三刀了！你说啊，有什么事你说啊！”
李兰芝只一个劲儿哭，任由老李头怎么问，都不开口。
楚玉秀奇怪地打量着李兰芝，忽然道，“你——是不是被刘三刀欺负了？被逼着同意嫁给他的？”
楚玉秀不算大，还不到懂男女之间事的年纪，不过她这个年纪正是似懂非懂，看李兰芝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往这方面想了。
夏云舒瞪了眼楚玉秀，轻声斥道，“少胡说。”就李兰芝明显还是个黄花大姑娘，根本没被破身。作为医者，她是能看出来的。
夏云舒能看出来，可老李头和老张氏不能啊。
老张氏差点激动地从床上滚下来，还是夏云舒及时发现不对才把人拦住，“刘三刀那畜生真的欺负你了？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说？不行，我不能放过那畜生，我要那畜生去死！”
老李头也震惊地看着李兰芝，抓着她的双肩不停摇晃，神色激动，“你是不是真的被刘三刀那畜生欺负了？
他什么时候欺负你的？不行，我去杀了那畜生！”
李兰芝低着头，始终沉默着，好像默认一般。
老李头和老张氏见状，心渐渐下沉，直到沉入无尽的深渊，冷风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冷得骨头仿佛都在打颤。
直到老李头松开了李兰芝，一脸戾气地要去杀刘三刀时，夏云舒才开口了，“兰芝没被刘三刀欺负。”
老李头的身子一僵，半信半疑地看着夏云舒。
夏云舒无奈地看了眼李兰芝，“兰芝你还啥都不说吗？难道你真的要李爷爷去杀了刘三刀，然后为那个人渣偿命？你明明还是清白之身，为啥要——”默认被刘三刀欺负了呢，她是真的有些看不懂李兰芝在想啥了。
老李头突然抬手重重打了李兰芝一耳光，把李兰芝的头都给打偏了，嘴角也溢出了血。
老张氏惊呼，“老头子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万万没想到我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孙女会变成这样！你说说你到底是咋想的啊？
女儿家的名节多重要，你怎么能——”
夏云舒见李兰芝的情况不好，整个人仿佛就在崩溃的边缘线，随时都要倒下，她只能让老李头跟楚玉秀先照顾老张氏。
又报了药方，让孙子文写下来，然后拿去药铺抓药，给老张氏熬药。
夏云舒则拉着李兰芝回了她的屋子，先去打了盆水，帮李兰芝把脸上的眼泪擦干。
夏云舒刚帮李兰芝擦完眼泪，在盆里洗帕子时，李兰芝沙哑得仿佛掺了一大把沙子的声音响起，“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嫁给刘三刀吗？”
夏云舒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洗起帕子，淡淡道，“你爷奶都没能从你嘴里问出个答案，我自然没那么大的本事了。不过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
总不可能是李兰芝真的跟刘三刀两情相悦，互许终身了吧。
李兰芝的眼光没那么差劲。
“不过作为朋友，我想提醒你一句，好好想想你爷爷和你奶奶。
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真的非要嫁给刘三刀，我担心他们会承受不住，你奶奶的身体真的是再也受不住一丁点刺激了。”
眼见李兰芝又要哭，夏云舒无奈道，“你可别哭了，看你眼睛都肿成啥样了，跟核桃没啥两样了。”
“我没法子，我真的没法子啊。”李兰芝就像是被铁链束缚住了四肢，拼命想要挣脱，却永远无法挣脱一点，令她格外的绝望痛苦。
夏云舒都能感受到从李兰芝身上传出的深深绝望和痛苦，心不由酸了酸，“兰芝，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为啥愿意嫁给刘三刀。要是你有啥苦衷，还是跟你爷爷奶奶说清楚吧。他们是最爱你的人。”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