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挨了苏洵两刀，透过身前巨大的伤口都能看到内脏了，但他愣是没死。
随军的巫医在一番满头大汗的缝合之后，又用不知名的药草涂抹了伤口，出了大帐后对围在周围的队正们摇了摇头。
“听天由命吧！”
众队正顿时一片慌乱。
“回去请医祝的人怎么这么慢！”
这是努力想要救治赫努连连的。
“庸医！再乱说就砍了你的脑袋！”
这是将怨气撒在巫医身上的。
“咱们怎么办？是继续去杀虎关，还是调头回去？”
这是担忧战况的。
最多的是担心自己前程的人。
“达干受了重伤，生死不知，乞力丹长老怕是不会放过我们啊...”
...
赫努连连只感觉自己做了个噩梦。
梦里到处都是水，天上地下，凡是视野触及的地方，全都是水。
这水隔绝了听觉，阻断了视线，让他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到。
四周则是扭曲的人影，以诡异的姿势跑来跑去，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让他迷惑不已。
突然，一道人影突然窜出，随即一道匹练的刀光从那人腰间延伸，直奔自己腹部。
赫努连连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拼命躲闪；但那刀光如影随形，直到落在他身上。
“啊！”赫努连连惨叫一声，随即清醒了过来。
大帐外的蛮子队正们听到声音，纷纷冲了进去。
“达干！达干！”
“达干醒了！”
众人不顾帷幔的遮挡，直接挤了进去。
随即他们就看到了他们敬爱的达干，正一脸痛苦地在床上弓着身体，面色惨白，豆大的汗滴很快就浸湿了床榻。
几名巫医赶紧冲了上去，半是劝说半是强迫地让赫努连连在床上躺平。
期间赫努连连惨叫不停，听得众队正心有戚戚。
赫努连连努力不让自己昏过去，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杀！杀了他！”
之前天黑，队正们没有看清楚；此时再看到赫努连连前胸的两道巨大的伤口，众人都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连达干这样的四级勇士都这样了，那我们...”
几个提议继续开往杀虎关的队正缩了缩脑袋，尽力让自己不显眼。
见没人应答，赫努连连又说了一遍：“杀了他！去杀虎关杀了他！”
然而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以及众手下躲闪的眼神。
赫努连连气得发抖，吐了一口血后，再次昏了过去。
巫医们赶紧上去查看。
大帐内的气氛一瞬间沉闷了起来，众队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尽管眼神中的意味明显，但谁都不做那个最先开口的人。
“我觉得现在还是赶紧治好达干才行！”
尔利真说了一句废话，但却皱着眉头，像是在说什么无比重要的事情：“达干昏迷不醒，我们心忧不已，无心作战...”
“对啊对啊！”
有人起了个头，很快就有人接上，长吁短叹道：“达干不在，军中没有主心骨啊！”
“是啊是啊！”
很快众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按兵不动。
于是在雨后草原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防守方的士气低迷，营寨半毁，所有人都一脸颓丧，就连队长们都提不起干劲。
进攻方虽然营地齐整，军容鼎盛，但却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
仿佛他们大老远赶了好些天的路，就是为了抵达杀虎关附近来度假一样。
...
孙前经过一个上午的狂奔，终于赶到了黄沙城前。
他学着进城的平民递上几枚铜钱，正准备跟身后的两个镖师一起进城，却被人给拦住了。
“站住！干什么的？”
守门的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冯队正，他从躺椅上坐起，一双小眼睛盯着孙前上下打量。
几个士兵很自然地挡在了孙前三人面前，拦住了他们进城的道路。
孙前心中大叫糟糕，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拱手说道：“这位军爷，小人有事进城要办...”
“什么事啊？”
冯队正拉长了声音，斜眼觑着孙前问道。
“请大夫救人...”孙前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辞行的目的说出。
不是他不想隐瞒，而是之后出城还要经过北门，此时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
“请大夫啊...”冯队正慢悠悠地从躺椅上站起，走到孙前面前，上下打量着孙前说道：“我看你这装束，估计要请的不是普通的大夫吧？”
孙前这些年天南地北的送信，走的路多了自然阅历丰富。
单单听这个胖乎乎的城门守最后一句话，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于是孙前赶紧从兜里又掏出了一块碎银子，塞进了冯队正手里。
“倒是忘了各位军爷守门辛苦，这点银子权当我请军爷们喝茶...”
冯胖子接过银子，在手里抛了抛，眼中一抹贪婪的光一闪而过。
这些天，由于之前蛮子的劫掠，导致从黄沙城北门进城的商队少了许多。
进城的大都是来避难的平民。
平民手里能有几个钱？就算他冯队正把那些人吊起来打，都不一定能多抠出一块铜板出来。
眼下好不容易来了个衣着光鲜点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于是冯队正慢悠悠地问道：“那他们两个呢？”
孙前闻弦歌而知雅意，于是忍痛又掏出两块碎银子，塞进了冯胖子手里：“我们是一起的。”
“哦！一起的...”孙前摸着手里的碎银子，依旧笑眯眯的不让开路。
孙前无奈了，想着杀虎关里唐柔的嘱托，孙前再次伸手入怀。
他对苏洵倒是没多少感情，苏洵死了活了跟他都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唐柔，她的命令孙前不能不听。
孙前摸出一张十两的银票，一边塞进冯队正手里，一边轻声说道：“我认识城主府的李主簿...”
“这样啊...”冯队正眼珠转了转。
在他看来，十两还是少了；不过人都把李主簿都搬出来了，他也不好再逼迫过甚。
于是他只能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让开道路。
然后随口问了一句：“请大夫是要救谁啊？”
孙前刚拱手道谢，听到这话后也没细想，说道：“杀虎关的苏洵。”
“苏洵？”冯队正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孙前看到他变化的脸色，心里咯噔了一下。
随即，他便听到冯队正的厉喝：“把他们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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