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虎关上早已不见了胡剑方的身影，但那番说是“劝告”不如说是“警告”的话，还在赵义心中回荡。
“不得私下行动...唉...”赵义叹了口气。
从道理上讲，他们赵城主这次确实是伸手伸得太远了。
杀虎关归黄沙城管，也属于黄沙城地界；现在阳上城横插一脚，黄沙城没有直接弹劾赵城主无故越界就已经很不错了，一句类似“警告”的话，已经是在给赵城主面子了。
现在的情况是，这面子还要经过赵义的嘴，传到赵城主耳朵里。
他赵义不过一个小小的守备，何德何能承担起这种两个城主交锋的重任？
一时间赵义有些唉声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大人，前队已经出发了。”一个队正上前禀报道。
赵义回过神来，看了看已经跑出老远的前队骑兵，这才挥手道：“后面的跟上！”
然后再看了一眼杀虎关，夹了一下马腹冲了出去。
眼下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一条路走到黑，继续帮苏洵，不理会胡剑方的威胁，甚至连话都不传。
二是见好就收，离开杀虎关。
反正这趟功劳也捞了不少，按照赵城主的说法就是“买卖不亏”，回去也算是有了交代。
毕竟他赵义只是个守备，胡秩又不在的情况下，不能指望他能顶住一个副统领的压力硬抗。
一路上思来想去，马蹄轰隆间，骑兵队伍抵达了一处树林。
“就在此处扎营。”赵义左右瞅了瞅说道。
树林不是密林，尽管也面临一把火烧干净的危险，但四周视野开阔，只要防备有人混进来，基本不会有事。
无非是多撒几队斥候，然后夜间多派点岗哨罢了。
手下的骑兵们很快便就地取材，因地制宜地扎起了帐篷，将树林里的空地方占得满满当当。
赵义在安排好具体的防务之后，又想起了之前让他纠结的问题。
选哪一条？
两条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路，一个需要担责，一个面临城主的训斥——前一个要是搞不好，也会是后一个的结果。
怎么办？
赵义躺在自己的帐篷里，想起之前跟陈沙商定的计划，心中不免一阵叹气。
就在赵义纠结怎么选择的时候，莫尔旦、古布达、霍奇林三人也抵达了杀虎关下。
他们是齐格木派来的探子，伪装成了周围的百姓，想要潜伏进杀虎关里一探究竟，最好能直接“救”出敖敦。
三人的行踪很快被人发现。
毕竟三人也没掩饰什么，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杀虎关下。
很快三人被捆绑起来，带到了胡剑方面前。
在胡剑方身后，收拾停当穿上盔甲的陈冲沉着脸，手里握着一杆长枪一言不发，充当着胡剑方的侍卫。
“干什么的？”胡剑方扫了他们一眼，问道。
三人中莫尔旦地汉话说得最标准，此时回答道：“我们是来投军的！”
“投军不去黄沙城，来杀虎关做什么？”胡剑方随口问道。
作为边镇，黄沙城常年张贴着招兵榜，城主府还有一个部门是专门管这事的。
每年都有不少热血上涌的年轻人跑来边关，想要在战场上拼杀立功。
这其中什么人都有，有在家乡混不下去的地痞流氓，有失去土地走投无路的农夫，甚至还有偷偷撬家留出来的世家子弟...
城主府一视同仁，全部扔进新兵营里。
几个月的训练之后，这些人的心气和志向就会完全被枯燥乏味的训练给磨平，心生退意。
然后收钱的时候就到了。
只要给钱，就消去军籍，放你回家。
上一任城主就是这么干的，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弟身上榨出了不少油水。
胡剑方作为副统领从中也获得了不少好处，甚至都对这种留存下来的行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这些都是黄沙城的内部事务，莫尔旦那里会知道？
就算知道了他也没办法冒充——他没有路引，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能被派出来当探子的人都有些急智，就算是蛮子也不例外。
莫尔旦低着脑袋，眼睛一转就想到了理由：“我们本就是关外的平民，投军自然来杀虎关。”
胡剑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转头看了陈冲一眼。
陈冲面色不变，胡剑方从他脸上得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于是胡剑方只能开口问道：“以前也是这样的？”
莫尔旦正莫名坐在帅案后的那个将领为什么问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就听那人身后的一名冷脸侍卫回答道：“之前杀虎关只有我兄弟三人和苏洵，大人现在看到的杀虎关里的士兵，是后来苏洵从周围的平民中招的。”
胡剑方点了点头，看向跪倒在堂下的三人。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三人心中都是一沉。
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找到敖敦然后带她回去。
这其中避不开的就是那个名叫“苏洵”的家伙。
然而听堂上两人说话的意思，苏洵似乎不在这里？
那堂上这两人是谁？为什么能直接管理杀虎关的事务？
三人心中一阵问号，但此时显然不是探究的时候，他们只能继续低头俯首，不让堂上其他人发现他们的异状。
很快胡剑方发话了：“既然是周围的百姓，可有文书证明身份？”
莫尔旦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之前数次蛮子劫掠，村里被一把火烧了干净，相关文书也在其中...”
说着他还面上露出了尴尬之色，“心虚”地看了一眼坐在堂上的胡剑方。
胡剑方不是很想收下这三人。
但一来他向来不管招兵事宜，二来这里是杀虎关，在尚不完全了解内情的情况下，贸然做决定是不恰当的。
好在身边有个清楚内情的，于是胡剑方再次看向陈冲，询问他的看法。
“既然是周边百姓，收下做士兵也无妨。”
陈冲深深地看了三人一眼，然后说道：“之前守城，也是这些经历过蛮子劫掠的百姓，战斗力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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