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非忍住剧痛拔出刺入胸膛的“逐定”，银色的长枪在漆黑的夜晚中显得格外耀眼，但比其更加耀眼的则是冥非胸口出渗出鲜血的伤口，鲜血不断从冥非捂住的左胸口出渗出，皎洁的月光当下，仅有冥非苍白无力的脸色能与比拟。
“赢了？”
殷麟虽说很是震惊，明明自己的招数全都命中冥非身上的各处要害，而冥非也没有之前的那般从容淡定，他苦苦忍耐剧痛的模样，已经装不出来了，可是，为何他还能像平常人那般，从地上爬起来。
“没错，我的心脉已经被你斩断，死只是迟早的事。”
冥非捂着胸口处的伤口，没人比自己更清楚此刻的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势，殷麟自创出来的“七烈”攻势十分凶猛，着实厉害，就算自己用尽内力用来抵挡都是螳臂当车。
“可是，你还没死，而我已经动弹不得，这场纷争的赢家还是你，杀了我吧，你还有力气，不是吗。”
躺在地上从容地接受死亡的殷麟，迫切地想要了结恩怨，这十几年的时间，他比任何人都要累，如今死亡来临的时刻，自己却是重担落下，轻松了很多。
冥非看着躺在地上接受死亡的殷麟，脑海中思考到了很多事情，自己的心脉已经被殷麟的“七烈”所斩断，恐怕自己活不到太阳升起来，现在可以站起身来，完全是要归功于“不坏仙体”的回光返照罢了。
“你很强，我从未想过有人仅靠十几年的时间，便将武艺练到你这种地步…你今日的模样…倒是很像…你娘希望的那样子。”
冥非迈着颤抖的脚步，在花丛中找到了刚刚激战中遗落在其中的“金裘”，青色的剑身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冷冽，他的脑海中回忆到仇龙金与自己说过的话语。
仇龙金为自己重塑“金裘”剑身，不是希望自己再造杀孽，而是想用这未开锋的剑刃告诉自己，从头来过的话，就不要选择老路了。
“你爹，咳咳…他还好吗？”
冥非双手端着青色长剑，可是刚提气的时候，便咳出几口鲜血，剧痛已经让冥非眼前变得模糊，他手握青色长剑来到殷麟的面前，而殷麟一直在静静等待着。
“还是过去那样，我娘的死对他的伤害太大，殷家灭门之后，他便没了精神，整日里就是晒太阳，我与他说话也只能得到些只言片语，也许不只是他，我们一家人，在那晚之后，心算是彻底都死了吧。”
“这样啊…不过你赢了，便是你赢了！”
冥非举起长剑看向殷麟，突然，青色长剑倒转，剑刃直指自己的喉咙，没有半点犹豫，长剑刺向的那一刻，倒在地上的殷麟拾起地上的长枪，剑光火石之间，长枪撩开了青色剑刃，剑刃偏离之后，在冥非的左脸上留下了道很深的伤口。
“赢家，应该有选择的权利吧！”
殷麟才恢复了半点体力，冥非的举措着实令他意想不到，方才若是冥非打算拼死反扑，自己便要靠着这仅存的体力与他拼杀，到时候，自己便不会手软，并且鄙视冥非，在刚刚他察觉到了冥非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其实想到了对方求死的念头，可想不到对方求死的意识如此激烈，可惜了，自己还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当年的事情，是该有个交代，殷麟，我说的对吗。”
冥非不理解殷麟的举动，双方手持的兵器都在发抖，因为两个人如今都是强弩之末，但貌似殷麟更胜一筹，心脉已断的冥非已经没有力气再与殷麟周旋，反倒是殷麟将“金裘”挑飞。
“交代归交代，你一心向死，我找谁听交代。”
“我的死就是给天下人最大的交代。”
“你有没有在意的人？”
“什么？”
“就是喜欢的人。”
“…我不谈情爱。”
殷麟哼笑几声后，自己杵着银色长枪站起身来，他看着双眼温怒的冥非，自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心脉已断，你已经活不过明天的太阳，为何要急着上黄泉路，是怕鬼找上你吗？”
“…你还想知道什么？”
冥非捂着胸口处不断涌出来的鲜血，自己扶着地面坐下，同时运起调理气息，尽可能将自己活下去的时间往后拖一些，而殷麟看着冥非已经没有求死的念头，自己提着“逐定”坐在冥非的身边。
殷麟见冥非已经彻底投降的架势，自己也稍微松懈片刻，毕竟紧绷神经对如今的自己来说，还是太要命了。
“这个时候，有一壶热酒暖暖身子，便好了。”
殷麟扶着“逐定”，他的气息还在颤抖，自己没有“不坏仙体”，如今重伤在身，经脉也断了不少，估计两三年之内都不能有再动用内力的打算。
伤痕累累的两人在雪地之上，喘着微弱的气息，周围一片狼藉，过去繁华的金府如今破败不堪。
““逐定”是我过去送给你娘的兵刃…那个时候我希望她可以坐稳尚书一职，踏实一点，不要放眼于其他。”
冥非扶着胸口处的伤口，自己朝后依靠在一株枯树下，满腔的血腥味让冥非恶心的想吐，每说一句话，就仿佛自己的魂魄要离开这世上，没办法了，才留下的遗言。
“我娘…她是做事不讲人情，在军中有不少反对她的人，她这样做错了吗，难道任由那些人欺凌百姓，才是天武的做法吗。”
殷麟依靠在“逐定”旁边，现在的他可以在半息内熟睡过去，可是自己不能这样，自己还没有问到真相。
“殷家让天武十年做局，我不相信先皇会在万千人中挑中我娘，在其中肯定有人推波助澜，对吗？”
冥非的气息越来越弱，他的鲜血已经覆盖住周围的一圈雪地，仅存在脑海里的记忆碎片，是对孤寞城的，那些自己熟悉的人，那些自己在乎的人，那些过去没有的温暖记忆，正在逐渐陷入黑暗里面，随着自己的生命力一起消失。
“天武…不…是诸侯八国的使者们，三年一次，雄才大会上有诸多年轻英才，在当时，你娘虽说未曾登台换取声望，但在大会的场下，她一人力破三个名门正派的剑阵，被我意外发现，当时我断定她是难得的人才。”
“让她挑战皇城诸雄的主意，也是你出的？”
“她有雄心壮志，也愿意为天武出力，可是…我却没有料到，天甘远会利用她来布局，如果我知道的话…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吧。”
冥非说的是真心话，哪怕过去的自己更加狠心，更加不守人性，但当时的感觉却深深烙印在自己的心中，殷照出事的时候，诛灭九族的时候，自己的确与天甘远闹翻过，那种愤怒的情绪是不可能作假的。
“李兰师，她怎样了？”
殷麟想起自己那个不放心的小姨，殷书桃到头来都未能问清楚柳如乐到底喜欢谁，那份痴情到头来无人倾诉，身为他的妻子，自己的夫君却死在了大婚前夕，虽然这些年殷书桃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殷麟知道，她心里有这样的一个结。
“她死了！”
“怎么死的，该不会是你？”
殷麟欲言又止，然而这次冥非却是摇了摇头，李兰师的死和自己毫无关系，当初她将张敬忠的尸首带回步青派的时候，着实惊动了正道，没想到步青派真会大义灭亲，这其中少不了天武国暗中布局，几个月内，步青派的名望可谓水涨船高，李兰师的声望越来越大。
“她腹中怀着两个孩子，可是，她因柳如乐的死，在产下两个孩子，不久之后，便郁郁而终了。”
“如果她不爱柳如乐，又为何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我那傻姨妈，到现在还在自以为柳如乐喜欢她，但她比我看的开，也猜到自己只不过柳如乐的踏脚石。”
“喜欢谁都没错…柳如乐没错……李兰师…没错…你也…没错…错的…是我…”
冥非感受到百足蛊虫的毒性，我全身如同被万虫撕咬般痛苦，可是这与自己经历过的那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他的眼中恍惚出现了一位女子的身影。
[惠松姑娘，要是你还活着，该多好，这样也好，我很快就会去见你，到那个时候，再好好与你道个歉。]
那身影，穿着朴实的粗布衣服，脸上是天真无邪的笑容，胆子很小，心地很善良，可是自己却没有捉住她，甚至连她死去的地方都不敢去，自己真的是男人吗。
冥非依靠在枯树旁，他已经疲惫到双眼支撑不住合上去，连番的征战已经让他身心俱疲，如今心脉已断，死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冥冥之中，意料之外的声音，在昏睡的冥非耳边响起，那是青瞳的声音，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你要死了？]
冥非的眼睛吃力地睁开，透过眼前的缝隙间，冥非看着身穿白裙的青瞳，对方用那双紫青色的瞳眸怒视着自己，那话语中增添不到半分感情，只是微微失神的瞬间，她悄然半跪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说道。
[你不能死的，我答应过惠松要让你活着，而且你是我的仇人，你如果死去的话，我的仇要如何了结？]
青瞳的脸颊缓缓靠近冥非，而冥非除了失神的双眸外，全身一动不动，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意识开始涣散，这些东西，青瞳全都看在眼里，她的额头贴在冥非的额头之上，紫青色的双眼与冥非对视着。
[你还有话要对我说，不是吗，叶海姐姐的病还需要你来救治，你答应过叶意龙的，要让叶海姐姐长命百岁，还有我，我也们大家在等你，我在等你和我说当年的真相。]
[冥非，你好不容易才找到安身之处，难道就此放弃吗，长公主不希望另嫁他人，你最喜欢管闲事，当然要理一理她的事，还有黑龙，韩朽，娄语魅，小环，果果，蓝蛇，紫龟，叶海姐，管事爷爷…大家都在等你回去呢。]
[不要死，好吗？]
[我不希望你死，我还有话想对你说…大家，以后还会生活在一起，答应我，别离开我们好吗…]
……
殷麟看着彻底放松下去的冥非，依靠在枯树旁的模样，他最终还是吐出半口浊气，正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刻来到之际，原本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冥非，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吃力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青…瞳…活下去…活…”
[他竟然还有半口气，而且他身上的伤！]
殷麟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逐定”，冥非身上的致命伤有好几处，就在刚刚还在往外渗血，可是现在居然自己止住了，在看冥非的模样，似乎也没有之前那副惨白要死的样子。
[…我要杀死他吗？]
殷麟掂量着手中的银色长枪，他很清楚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全身的经脉受损严重，内力也即将消耗殆尽，而属于冥非的那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再这样下去，输的人，肯定是自己。
[此刻若不杀，我的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经过一场厮杀，殷麟逐渐摸透了“不坏仙体”，等到冥非醒过来的时候，那自己将必再无机会了。
“对不住，我…不想后悔！”
殷麟拎起银色长枪，自己抬手举过头顶，右手握住长枪的枪头，尖锐的枪锋直指冥非的头颅，此刻就是彻底杀死冥非的绝佳时机，更是无数人几辈子修不来的机会。
[刺下去，为殷家人报仇雪恨，你练武难道不是为的今天吗，别手软，下手，下手啊！]
枪尖极速下坠，可却停留在冥非的眉心处，一抹朱红从冥非的眉心处流到地上，殷麟心思开始乱起来，明明此刻的机会，十分罕见，自己却要在这个时刻犹豫不决。
……
“嗖！”
殷麟的背后一凉，一粒石子飞入金府之内，打断了他的思绪，其中凝聚的内力堪称恐怖，来临之际，如同王者降临一般，两侧的积雪被石子之上的内力推居于道路的两侧。
“砰！”
可是，殷麟的体力也在方才的短暂休息中恢复了一成，那粒石子虽说来势凶猛，粘到死，擦到伤，但仍旧难眠与夺人性命的神兵抗衡，只是轻轻一拍，那粒石子被在空中砍成两半。
“逐定”的枪头缓缓落地，但是令殷麟有些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比精钢还要硬上三分的“逐定”，与那粒普普通通的石子碰撞之后，枪头处竟然出现一块恐怖的缺口。
“阁下，深夜前来，想必是看我办事不利，打算亲自动手了？”
殷麟已经猜到来者是韩道忠，但还是很惊愕，那粒石子看上去，只是略微有些威胁，可是击中之后，那粒石子上盘踞的内力，足以在“逐定”的枪头上留下大小均等的缺口，可见来者对于内力的掌控早已到达登峰造极的地步。
不出所料，韩道忠从黑影中慢慢显露出身形，邪魅的笑容以及水蓝色的双眸，都在宣示着他身份的特殊，而他也不负众望，从刚刚显露出真身的那一刻，殷麟的周遭便因对方身上的内力而出现奇异的变化。
冥非身后的枯树开始发芽，周边的白雪开始融化，明白实力差距的殷麟，毅然决然挡在了冥非的面前，之前还在互相残杀的殷麟，此刻却遵从了内心的选择。
“我原本以为你可以解决掉他，没有想到，你如此的不堪重用，在最后关头，还在犹犹豫豫你可知道吗，你的娘亲可是在天上哭泣呢。”
阴柔的声音，刻薄且刺耳，不过，殷麟早已听惯了这样的话，韩道忠的讥讽对他而言不如瘙痒。
面对着韩道忠的笑语，殷麟将“逐定”深深插入身边的土地之中，眼神怒视着韩道忠，对方的出现，以及别有用心的设计，还有如此清楚知晓冥非的弱点，那么，他的身份仿佛脱口而出，一般简单。
“殷家家主，曾有家训，殷氏一人，存活于世，殷家血脉生生不息，若有深仇，今日了，今日结，若有投靠外邦，助纣为虐者，其私仇为之最后，待天武太平，再寻私仇！”
“哦？”
韩道忠的笑意在此刻消失不见，转而是充满杀意的眼神，他掂量着手上的几粒石子，方才自己瞄准了冥非的脑袋，着实是下下之举，若是自己可以瞄准殷麟的脑袋，事情可能就不会如此复杂。
“反贼，留下名字，过去的卖国求荣之辈！”
殷麟拔出“逐定”，枪身只指原地站立的韩道忠。
“韩道忠。”
韩道忠毫不避讳的报出自己的名字，反正今夜里殷麟是必死的，死前让他明白杀死自己的人是谁，日后化作鬼魂也知道要找谁报仇。
“有趣，这都已经死了几十年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还…如此的年轻，不管你的身份是不是韩道忠，冥非乃是我天武国的护国神将，你设计让我来杀死冥非，是因为冥非对你有威胁，天武国的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冥非对他们有威胁，因为冥非从未有过私心，只有…外人，会去忌惮着冥非！”
“哼哼哼…我忌惮他，他如今只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想法和他的年纪，一样单纯。”
韩道忠阴森森的哼笑声让殷麟流下冷汗，突然！
“嗡！”
迎面而来的寒风中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气，而那股杀气的主人正是韩道忠，只见他眼神如刀锋般锐利，脱口便说道。
“千万，别说的他和我不相上下似的！”
“那你为何没有亲自动手，不是怕，是什么。”
殷麟摆好架势，可是韩道忠不着急动手，他掂量着掌心中的三粒石子，对方和他而言，无疑是蜉蝣撼树，不止一例，而长夜漫漫之下，他还是要很悠闲的慢慢杀死殷麟。
“实话讲，我和他，我们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只可惜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们分道扬镳，现在我们两人各自走的路，再次相交之后，他会阻拦我办很多事情。”
“…会死很多人的事情，对吧。”
“一将功成万骨枯，功成名就之后，谁都不会在乎死掉多少人。”
“那我要恭喜你，你办不到这些事，因为我殷麟作为天武国的子民，会，第一个站出来！”
殷麟的话，有些勾起韩道忠的愤怒，这些话让韩道忠想起来过去的大哥，十音也是这般愚忠，最后才会死在他的愚忠身上！
“嗖！”
[好快！]
韩道忠弹出一粒石子，殷麟根本来不及看清，只见慌忙阻挡，那粒石子打在自己的左腿之上，瞬间，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殷麟满身冷汗冒起，“扑腾”一声，倒在了地上。
“谁敢在我的面前，站出来，我便让他跪下去，要他活得比过去更加屈辱，殷麟，且不说你如今重伤在身，即便是你全盛时期与我交战，杀你也只是拖延我，一点点时间而已。”
[三烈…梅骨刺！]
殷麟咬住牙关奔向韩道忠，可是在冲击的过程中，对方却强行来到自己的面前，自己的长枪被对方单掌推开，藏在袖口出的金色锁链，狠狠鞭打在了殷麟的肋骨之上。
“噗！”
殷麟喷出一大口血雾，自己的身体也随之飞去十步开外的土地之上，而韩道忠步伐稳健的吓人，刚刚甚至殷麟都没有看到韩道忠挪动的残影，而且使用如此快的身法，对方的气息竟没有半分紊乱。
“咳咳…咳咳咳！”
殷麟倒在地上，不断从嘴里咳出鲜血，自己之前在与冥非的交战过程中已经身负重伤，如今还要面对上韩道忠，而且看对方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打算用出全力，反而是想慢慢玩死自己。
“殷照的“六烈”枪法，以守为主，守中带攻，让人很难找到她的破绽，打得越久，她的胜算就越高，你的“七烈”却以攻为主，来势固然凶猛无敌，可却是少了稳这一点，打得越久，越可以让人找到你的破绽，接近以命换命的打法，若是你娘还在世上，必定不会允许你如此篡改她的“六烈”。”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仿佛戳破了殷麟的自尊心，接近半辈子的时间，所创出来的枪法，在对方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他支撑起“破碎”的身体，眼前的一切看上去宛如白雾围绕，四周的寒气浸入体内，韩道忠身上散发的杀气还在迷惑自己的感官，他明白，此刻若是不竭尽全力，那么接下来，自己便再无此等机会。
“是啊，毕竟娘的“六烈”创出来是为了护人，因为她的背后是殷家，而我的“七烈”创出来是为了杀人，因为我的眼前是血海深仇，做人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到，我比不上我娘，可是武艺向来追求极致，你…未必会轻松的将我拿下。”
殷麟确实将“六烈”枪法中不少防御的招式，全部改为了搏命的招式，讲究的便是有你没我，“七烈”固然杀气冲天，出招来势凶猛，但是，同样是把双刃剑，以攻为守的招式本质上就是一场豪赌。
“虚张声势，你的体力已经见底，内力甚至不足一成，我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嗖！”
韩道忠弹出石子，殷麟慌忙躲闪，在躲闪的瞬间扔出长枪，银色长枪在韩道忠的眼前化作一道银光，可惜对于韩道忠而言，还是太慢，自己稍微挪动了半步，长枪便与自己擦肩而过。
“砰！”
银色长枪没入地中半寸，刺骨的杀意便在殷麟面前涌现，迫于压力，殷麟咬牙坚持着！
“砰！”
殷麟运起内力迎面一掌，韩道忠同样以掌迎敌，双方碰撞的瞬间，周围的白雪再次被震动几下，声势吓人的巨大气浪吹拂着四周，还在昏睡的冥非，贴在自己脸上的猩红长发微微浮动，随即便是眼角处的颤抖。
“哈哈…这就完了吗？”
殷麟已经拼尽全力，他咬紧牙关，用上全身的内力，可是韩道忠的表情仍旧游刃有余，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地步，这一掌上面的功力甚至连他十分之一都不到，自己也是因为对自己毫无威胁，才会现身，目前看来对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啧，快点，有什么底牌抓紧使出来吧，别浪费我时间，你这样连我一成功力都逼不出来！”
韩道忠手腕微微增加了些许力气，殷麟便感受到空前的压力，正当自己萌生躲避的想法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仿佛被韩道忠吸住似的，根本脱不开身。
殷麟攥起拳头砸向韩道忠，韩道忠轻松躲过，转身的瞬间锁住殷麟的脖子，重伤在身的殷麟，自然很难挣脱韩道忠的束缚，就在韩道忠窒息的时刻，天边飞来三支弓箭，那三只弓箭看似平常，但多疑的韩道忠，还是谨慎小心的松开了殷麟。
“砰，砰，砰！”
韩道忠飞身躲闪，那三只弓箭落地的瞬间，激荡起的气浪，在落点处留下了三道极深的裂痕。
[黎家…三门箭…死丫头，敢来坏我好事！]
韩道忠准备迅速解决掉殷麟，转身去处理掉百步之外的黎阴儿，可当韩道忠准备探知对方气息的时候，对方的气息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似的。
[死丫头，跑的挺快…现在追上去估计也追不到，只能以后再找你麻烦了。]
虽说黎阴儿半路插一脚，不过影响也不算太大，韩道忠现在掐死殷麟，还是很容易的。
“额！”
当韩道忠转过身看向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殷麟，以及…观察他伤势的，苏醒过来的冥非！
……
“你…很意外吗？”
冥非半跪在殷麟的面前，查看他身上的伤口，因为自己不清楚韩道忠有没有用毒的伎俩，好在韩道忠根本没有把殷麟放在眼里，自然也用不上阴狠的招式。
“其实也算不得意外吧，因为我压根就没觉得这小子能够彻底杀死你，对于手上没有染过多少血的人，杀你，这的确很困难。”
将背后暴露给韩道忠的冥非，回头用那双古朴的双眸紧紧盯住对方，那双眼睛让韩道忠很不舒服，过去，武功和谋略，自己都输给冥非，可是现在不同以往，自己与他有着如同鸿沟般的差距。
“你没事吧？”
冥非不再听韩道忠的闲话，自己的手抚在殷麟的背后，殷麟的伤势虽重，可并没有致命的伤口，这样看来应该可以保住性命。
“冥非，你我打不过他，听我的，抓紧逃命，只有你活着，天武国才不会有威胁，我和你的恩怨暂且放在之后，我替你挡着他，你抓紧逃命去吧！”
殷麟内心里面有种直觉告诉自己，冥非出事之后，天下必定不会安稳，天武国能有今日的局面，冥非是必不可少的功臣，他的存在让很多人忌惮天武国，更让不少人的注意力从天武国移交到他的身上，他若死，天武国往后的担子，只会更重，百姓则会更加民不聊生。
“天武国这样对你，它可是让你家破人亡，你还想为它卖命，真是好一条忠犬。”
韩道忠忍不住嘲笑殷麟，可是，殷麟咽下嘴里的血水，自己握紧拳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殷家的家训便是为天武…保家卫国，我们为天武的百姓，而不是为了天家的野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殷家人都不会背叛天武的…这里有殷家人死去的英魂…我怎能忍心，让他们连栖息之地都肯舍下…咳咳咳！”
殷麟开始剧烈的咳嗽，而听着殷麟的话的冥非，表情复杂，他握紧手中的青色长剑，站起身，挡在殷麟的身前，脸上带着半分笑意说道。
“韩佑君…我不会是你认识的冥非，大概…也不会对你造成威胁，可是，天武国能有今日的盛景，是建立在无数白骨之上，天武的百姓渴望宁静的生活，已经很久，过去的冥非，会对这些视如珍宝，我不懂，可你要重新掀起战乱，让天下生灵涂炭，我也绝不答应！”
韩道忠没有继续说话，冥非这副大公无私的样子，自己已经见惯了，也恶心惯了，他不相信，人不可能没有私欲，气氛瞬间跌落极点，韩道忠挥出迎面的一掌，这掌之上没有包含过多的感情，而是无边无际的恶意，而冥非不躲也不闪，以一掌冲向韩道忠。
“砰！”
两方的内力互相撕咬，可是冥非毕竟重伤在身，很快便气势变弱，可就在这时，殷麟一掌跟上，双方的内力再次来到了均势。
“冥非，不是让你快点逃…”
殷麟口含鲜血，说话已经口齿不清。
“打完再说！”
冥非发觉对方稍微有些松懈，立刻出口制止，毕竟韩道忠可不是一般人，稍微松懈片刻，便是致命的瞬间！
冥非与殷麟同时用力，近乎于瞬间，韩道忠竟被两人击退两步，而两者飞身来到韩道忠的两侧，冥非见韩道忠的眉头紧锁，手中的青色长剑的剑刃更加冷冽。
“即便你俩联手，也只会短暂压制我，赢的人，到最后，还是我，不过我今天，有别的想法，我想，我很快就会解决掉你们，很快…你们就会离开这世间。”
依照冥非对韩道忠的印象，一直以来，他便是多疑，谨慎，自傲，这句话能从他口中说出来，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韩道忠，虽然目中无人，可并非自负…他这样说绝不是表面说的这样，他不希望我们拖延时间…为什么，明明我们两人都已经…等等…莫非他也一样？]
冥非脑海中闪过韩城的样貌，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韩城的“落花涕”，滋味对你不好受吧！”
韩道忠的瞳孔微微锁紧，冥非不算痴傻，同样面对韩城，这个天武神榜第五位的绝顶高手，即便是韩道忠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的退去，就算拥有“不坏仙体”，但是韩城的“落花涕”乃是他的绝技，短时间内，韩道忠根本化解不掉残存他体内的属于韩城的内力。
““落花涕”，每当你运功的时候，必定会牵引到你的内伤，所以你才想要借殷麟的手来除掉我，因为只有我见到你被韩城打得喘不过气的场面，你害怕我会告诉别人，依照天武国的想法，必定会竭尽全力在此刻彻底除掉你。”
“呵…我被他打得喘不过气，你好像忘记了，他是死在谁的手里，他面对我的时候，可是到了连还手都来不及的地步。”
韩道忠攥紧拳头，手中的石子已经被他碾成齑粉，毫无疑问，冥非的话已经刺激到韩道忠，从过去就是这样，韩道忠最喜欢的就是背后下手，尤其是在对方最虚弱的时刻下刀。
“…被韩城的“落花涕”打到装死的地步？”
“冥非，你算是长本事了，以前你可不会这种激将法，没关系，我很高兴，现在看来，我是必定要杀你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韩道忠冲向冥非，而冥非做好迎接的准备，殷麟手持银色长枪从天而降，冥非紧随其后，手中握紧长剑，打算打对方措手不及的机会，可是谁又比韩道忠的速度更快，对方单手抓住殷麟的脖子，又紧接着一脚踢飞了冥非。
[遗古穹音！]
[四烈…赤天蟒！]
冥非没有松懈，从地上快速爬起来，手中的青色剑刃化作几道残影攻向韩道忠，而殷麟也在对方分神的时刻内，摆脱束缚，周遭伴随着剑影一同刺向韩道忠。
殷麟的枪头化作一条凶猛的赤色蟒蛇，而周边附着着冥非使出来的剑影，韩道忠的退路被冥非封住，必定要正面接下这招，而这招气势颇大，在正面接下这招后会留下短暂的破绽，冥非迂回过去，脚步落在韩道忠的身后。
[毫无联系的两人…竟然会配合的如此默契…甚至连言语的交涉都不必，该说不说，确实厉害，不过，仅靠这点小花招，真的行得通吗？]
韩道忠忍住“落花涕”的伤痛，运起内力，周围的气息瞬间变得浓重许多，甚至，连殷麟的气势都消减了大半，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殷麟拼尽力气刺向韩道忠，而韩道忠双手摆出架势，借住空前绝后的冲击力，卸掉枪头的气力，转头增添自己身上的内力，在对方的攻势到达自己身前，之前，以十二成的气力返还给对方。
“殷麟！稳住下盘！”
冥非在殷麟背后，拼尽全力喊道，而殷麟也立刻听从冥非的话，重心下压。
[化天通晓！]
虽然及时挡住了韩道忠的攻势，但殷麟还是被狠狠击飞出去，好在自己仅剩的力气不算太多，被韩道忠借力打力的程度不是很高，这一下子，顶多让自己又吐几口血的程度，可是，这下冥非可就危险了，韩道忠解决掉眼前的危机，那么就有时间处理掉冥非。
[接下来…轮到你…]
韩道忠的眉角微微颤抖，因为离自己不远的冥非摆出的姿势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遗古穹音”的剑势，而是…
[这不是“遗古穹音”的招式…这招，难道说！]
没等韩道忠来得及逃走，冥非便抢先一步，来到韩道忠的面前，身边盘踞着无数道无形的气刃，这些气刃同一时间来到韩道忠的身边。
[红云掩日！]
周围的气刃将冥非与韩道忠一同攻击，不过与此同时，殷麟的身影出现在冥非的身后，自己挥舞着银色长枪在自己与冥非周边形成了一道人为的保护。
[一烈…困龙罩！]
“轰！”
金府之内发生巨大的冲击，冲击之下，冥非与殷麟同时飞出，两人在半空滚落之后摔在地上，所幸的事情是二人身上再也没有增添新的伤口。
“咳咳…咳咳咳！”
两人相继吐出半口鲜血，然而半分没有放松下去，因为在刚刚的对抗中，韩道忠根本没有使出真正的本事，只是被刚刚两人的默契配合惊讶到而已。
果不其然，烟尘散去后，韩道忠的身上毫发无损，可是他的表情却不如从前那般淡定，金色锁链在他袖口处若隐若现，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冷漠。
[困龙罩…没想到还能这样用，配合“红云掩日”，只伤人，不伤己…]
“你以为这招能够杀了我吗？”
“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
[就连…“红云掩日”都伤不到他半分…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吗…道忠，你已经足够强大，为何要为尘羽国做事…到底为什么…是因为姜芝吗？]
冥非杵着青色长剑，支撑着羸弱的身体，韩道忠的确毫发未损，但是“落花涕”给他带来的内伤，要比起两人的合招的伤害，大的多，只要不断牵引着韩道忠使出内力，依靠着“落花涕”，恐怕韩道忠不会恋战。
“呵，你在想什么，我可再清楚不过，韩城的“落花涕”确实厉害，也给我造成了头疼的内伤，可即便我在这里放过你，你的消息早已传遍寒日雪城，所有人都知道你在金府内，而现在，说不准，外面已经满是寻仇解恨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恨不得将你抽筋剥皮。”
“你以为我逃不掉？”
“能从近千人群中，逃出生天，即便是过去的你，恐怕都很难做到，更别提今后的你。”
“那就烦请你，给个机会，看看我能不能逃出去。”
冥非故作轻松，实则内伤与外伤加剧，身体已经濒临崩溃的地步，两次的“红云掩日”，已经到达目前冥非可以承受的极限，铺天盖地般的苦楚让冥非疼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你别逗我笑了，我要是放过你，我今后会很麻烦的，正巧寒日雪城也是你故人的城池，你在这里，说不定死后还能遇到她，死了也不会寂寞，对吧。”
“那可真是太不巧，苏寒她…她去的是极乐世界，我去的是十八层地狱，不仅是我，还有你也一样…咱们才是一路人，迟早都是要下地狱的。”
韩道忠手指微微动了下，冥非与殷麟快速起身，摆好架势准备殊死一搏，可对方只是挠了挠头，原本是自己提到的苏寒，结果还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再纠缠片刻，还是能够做到的，我在寒日雪城的行踪已经暴露，再待下去的话…还有曹超此刻还没有现身…莫非也是在等…]
冥非两人见到韩道忠没有攻过来，一分一毫都没有放松警惕，直到韩道忠考虑清楚后。
“我就再饶你一命，毕竟苏寒也是我朋友，我不想在我朋友的故土上杀人，那就这样吧…”
“嗖！”
韩道忠转身准备离开，可刚走到一半，扭头看向冥非身后的殷麟，自己捡起脚边的石子，弹飞向殷麟，而剑光火石之间，冥非举剑格挡，在石子却是在半空中碎成两块，两块石子击穿了冥非与殷麟的肩膀。
“砰！”
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尤其是殷麟，他没有“不坏仙体”，先前便受了重伤，这一下若没有冥非阻挡，必定会要了对方的性命。
“你！”
冥非刚想提气，可是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还是让冥非倒在地上，吐了口鲜血，而殷麟挣扎着起身看向，还未走远的韩道忠。
“冥非，最好别把我的消息告诉给别人听，不如我可很难保住你的性命，你也不想孤单一人，对吧。”
……
韩道忠离开之后，天边亮起一道光，漫长的夜晚终归是过去了，两人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重伤在身的两人，此刻已经再无力气厮杀，但身居“不坏仙体”的冥非，在短暂休息过后，提起“金裘”便朝着门外走去。
殷麟看在眼里，但他没有理由干涉别人的选择，只能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你和我的恩怨，清了…我不管你之后，是生是死，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也全都做到了。”
冥非很意外的回头看向殷麟，他看到阳光之下，我全身被鲜血染红的男子，周围的景物破损到像是经过某种灾变似的，没有半处完整之地，坚硬的石板路上坑坑洼洼，该碎裂的地方也尽数碎裂，周围的房屋尽数倒塌，鲜红的颜色侵染了碎裂的潭面，枯树之上，悬着不知谁的血肉。
“好好活着，以后会更好。”
“谢…谢谢…”
“不，我已经杀过你一次，你再能活下去，那只能说你命硬了。”
冥非僵硬地回答道，殷麟点了点头，对冥非说明现在的情况，从刚刚自己便察觉到门外的众人气息，那些人少说也有上千人，依靠冥非现在的状态，不可能逃出去，韩道忠没有说谎，不用他来动手，冥非也活不下去的。
“别出去，门外全都是找你寻仇的人，少说也有近千人，你出去就是寻死，现在他们不清楚门内的情况，不敢冒然进来，你找机会，从后门走吧。”
殷麟竟然开始给冥非出主意，冥非除了意外的感情外，还有半分惭愧，黎明的第一缕寒风吹来，冥非眼前早已被鲜血侵染过的赤发微微浮动。
“别误会，若不是你在韩道忠手里救我，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和你说话，走吧，有机会，咱们可以再打。”
殷麟平躺在地面之上，现在的他似乎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单单是呼吸就已经拼尽全力。
“谢谢你…但，万事皆有果，躲得了一时，估计也躲不掉一辈子，我早已想到今日的下场，若是死，也是得偿所愿。”
“……”
冥非杵着“金裘”，迈着粘着血的脚印，他的心脉已经断裂，身上的伤口早已撕裂到无法愈合的地步，脸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自己的五脏六腑彻底粉碎，很难想象受到这样伤痛的人，居然，还可以依靠着心中的执念，做出很多超人的事情。
[活下去，要回去，回到孤寞城，要活下去…不能死…无论发生多少事，我一定回去…回到孤寞城，见大家，大家还在等着…叶海…小环…管事爷爷…紫龟…黑龙…韩朽…娄语魅……紫灵…蓝蛇…紫龟……缘僧…天柔…青瞳…惠松姑娘…徐大叔…徐苟…徐三叔…还有…还有…]
冥非的脑海中涌现出很多人的身影，他们都在孤寞城等待着自己，光是想象着与他们促膝长谈，躲在矮小的房屋内，屋外黄沙漫天，屋内摇摇欲坠，吃的是简陋的食材，喝的是自家酿的米酒，可唯独，那份温暖的感情，最能令人神往，大家交谈过去，抚慰心灵，聊到天亮的时刻，相视歇息。
仅仅二十步的距离，冥非像是走完半辈子，到达门前的那一刻，冥非嘴里只剩下半口气，他吃力地推开屋门，手指因为过分用力之下，已经七分出现了畸形，手掌被磨破，在门前留下两道血手掌印记。
[等到出了这扇门，就要和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做最后的道别了。]
冥非吃力地推开大门，耀眼的阳光泼洒在冥非布满血渍的脸上，冥非忍不住眯起眼睛，眼前的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陌生，雪白的地面之上，数不清人的身体躺在大街之上，那些人手上的兵刃，五花八门，身上的衣物也各具特色，应该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
但是，为什么前来找自己寻仇的人，会如此平静地躺在大街之上，而且看规模，没有几百人，是万万做不到这样。
再往前看去，黑衣男子，手持黑色长刀，坐在两个人垒起来的身体上面，嘴角处溢出鲜血，身上有着不少的刀伤和剑伤，鲜血早已凝固在身上，但是他的表情依旧坚定。
那样貌，像极了自己的故人，可是，自己看着对方的背影，脑海中却回忆不起对方的名字，那一柄黑刀插入地下，男子手掌放在刀柄上面，口中吐出半口白气，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女子。
女子身穿赤色棉衣，她手中的软剑血迹斑斑，站在风中一动不动，黑色的秀发在寒风的作用下，遮盖住了原有的面庞，对她，冥非依旧觉得很熟悉，可是自己还是回忆不起两人的名字。
冥非吃力地迈过无数人的身体，他发现这些人都是昏倒过去，并没有彻底死去，有种执念告诉自己，自己必须要到黑衣男子与红衣女子的身边去，无论如何，复出怎样的代价，自己都必须要去，即便脑海中对他们二人的印象已经消散，可是那份情感还存在内心中的某个角落里面。
“唔…”
冥非捂着胸口处的伤口，缓慢的接近两者，而面前的两者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率先回过头来的红衣女子，见到自己后，快步来到冥非的面前，她细细查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势，表情很是担忧。
而黑衣男子起身后，将手边的黑刀收入刀鞘之中。
“你出来的可真慢，虽说殷家六烈枪很有名气，但没必要到，最后弄得这副狼狈的模样吧，哦…这些人，门外过来找你寻仇的家伙，他们都已经被我解决了，你运气真不错，他们都是些江湖上的九流货色。”
黑发男子脸上带着笑意，他很开心见到自己还活着，而冥非似乎回忆到对方两人的名字，那些消散的记忆忽然重新回到自己的脑海里面，自己想起了来到孤寞城的点点滴滴，这次的回忆没有伴随着剧痛，而是温暖舒适，不可言喻的美好。
“韩朽…语魅…”
……
“哎。”
“我在这。”
韩朽和娄语魅同时回答，冥非，这才发现与过去不同，自己想要重新开始生活，接受这来之不易的感情。
“对不起。”
韩朽和娄语魅，两个人相互对视了片刻，随后韩朽哼笑几声，他抓起冥非的胳膊，将冥非扶着，在他身边笑道。
“对不起，只在做错事的时候，才可以说出口，你什么时候做错过？”
娄语魅上前抱住两人的脖子，在两个人的脸上分别亲了一口，她眼含热泪地紧紧抱紧两个人，这两个人终于重归于好了，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我们回去吧…咱们回去吧。”
三人相互拥抱在一起，透过门缝，殷麟看到了陌生的冥非，此刻的冥非，脸上没有那么多的悲伤，而是真正来自内心深处的感情，他笑了，是发自内心的，像是人一样的笑。
殷麟，平静地躺在地上，身边渐渐传来了脚步声，是先悲苍带着一众官兵和郎中匆匆赶来，他们来到金府面前看着，破败不堪的金府，均是目瞪口呆，而带着吵杂的说话声音中，殷麟渐渐陷入到沉睡中。
[还是…喧闹些的好…昨夜太安静了…好似只剩下我一个人…连我都会怕啊…]
昨夜的酣战淋漓，实在太过精神紧绷，难得可贵的闲暇时光，才是抚慰心灵的最好补品。
“呼…一大清早的，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先悲苍来到殷麟的身边，他不断哈出白气，自己的双手早已冻到没有知觉，两只脚在地上不停地跺着，祈祷可以暖和一些。
“先哥，谢谢你没有插手此事。”
“别客气，这也是多亏了城主下令，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你居然会放过冥非，怎么，你痛快了？”
“意犹未尽吧…放过他…也是放过我自己，他想重新做个好人，他正在试着走不同的路，不像我，我的路到今天算是到头了。”
先悲苍抓起殷麟，很明显殷麟身上的伤势比起冥非来说，要轻上许多，冥非虽说还有力气走路，但他看得出来，冥非只不过是在苦苦硬撑，这样下去，估计活不了多长时间。
“臭小子，你这么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
先悲苍抓起殷麟之后，将对方甩在自己的肩膀上。
“在我背后歇会吧，你也累了。”
而得到歇息的殷麟，眼睛逐渐合上，这是他十几年来，头一次睡的如此沉稳，心中的枷锁已然出现裂缝，崩断只是时间问题，过去的自己，因为仇恨忽视了很多东西，但今后的自己，不会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