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家餐厅时，透过透明玻璃门窗他可以看见里面落座的客人，他们每位都穿着西装和礼裙，一看就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
他身上的淤青，以及他肮脏的破衫和这群人格格不入，也注定他一辈子也无法踏进这里。
“嘿，垃圾，滚开这里，你打扰到我的客人用餐了。”餐厅老板看见了仇辞立马冲出来用蹩脚的英文赶道，不难听出来他也不是拿着美国绿卡的原住民。
仇辞加快了步子，他需要尽快给自己找个地方度过今晚，听说今天晚上俄亥俄州会迎来初冬的第一场雪，他身上的破衫淡薄，无法抵御这场寒冬。
“脏鬼。”突然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仇辞第一眼注意到他脚上那双鞋，是限量款球鞋，听老南街的报价要五六万，可真是个有钱没地方花的蠢少爷。
仇辞还没来得及抬头看那个蠢少爷的脸，那个蠢少爷突然俯下了身，两个的视线才刚刚持平，那人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五官轮廓利落分明，浅棕色的瞳仁中泛着星碎的光，仇辞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想把他藏进他暗格里圈养他。
“要不要跟我回家，陪我过个圣诞节？”那个蠢少爷是真的蠢，连陌生人也敢往家里带，他是觉得仇辞年纪小，对他造不成威胁吗？可他会偷钱，会杀人！是老南街出了名的恶棍，但眼前的蠢少爷只觉得他是个被遗弃的流浪汉。
“你叫什么名字？”仇辞总觉得这样称呼蠢少爷并不好，所幸问问他的名字，下次开口他可以考虑喊他的全名。
“薄丞远。”蠢少爷向仇辞伸出了手邀请道....不对，这里应该换成薄丞远向仇辞伸出了手邀请他回家陪他过个圣诞节。
仇辞将手递了过去，微凉的五指触碰到了薄丞远的掌心时才暖和了几分，俄亥俄州的冬天是会杀人的，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流浪汉冻死在老南街，然后被那些城市守护者像丢垃圾一样丢进一个坑里，连抔土也不埋。
“你呢？”那人声音极其好听，仇辞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懒懒的还带着几分倦意，最重要的是他讲的是中文，仇辞来美国四年了，第一次见到说中文的。
“仇辞。”
“秋词？怎么文绉绉的？”那个蠢少爷还是读了一些书的，仇辞见他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是仇恨的仇，辞别的辞。”
“仇辞。”那个蠢少爷这才记清他的名字。
....
薄丞远的公寓住在俄亥俄州市中心的一栋老房子里，房子建筑风格是上世纪的英伦风，房屋的底部采用具有复古、自然的手工砖砌墙，木质的屋顶板、多重人字形坡屋顶、圆顶角楼设计，给整座建筑平添了几分古典庄重的气息。
仇辞跟着他进了电梯，那个蠢少爷的手及其暖和，仇辞贪婪的汲取这仅存的温暖，哪怕进了家门口，他那双手也没松开过。
“脏鬼，先去洗个澡。”薄丞远领着仇辞的后衣领丢进了卫生间，开了花洒妄图冲洗掉这个脏鬼身上的污秽，如果不是在餐厅里看见他有几分可怜，那仅存的一点善意让他鬼使神差的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仇辞被花洒冲的呛了好几口水，他有些恼了，凌厉的瞳孔中迸射出一股恼意，他比薄丞远矮半个头，但打架他这这么大还没输过。
仇辞没等来他的回复，一直强有力的手直接将他推进了身后放满水的浴缸，他身上唯一蔽体的破衫也被薄丞远扯掉，背后两个弹孔疤痕引起了薄丞远的兴趣。
“脏鬼？天天被人欺负？”薄丞远一遍帮脏鬼搓洗身子一边问道，早就听说过流浪汉为了争抢地盘打的头破血流，没想到还没开枪子的。
仇辞第一次没出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是不是被欺负了。
“疼！”仇辞感觉这薄丞远要把他全身的皮都扯下来一样....手臂上都被搓红了也没见薄丞远停手。
“忍着。”薄丞远沉眉道，他应该是疯了，带这个脏鬼回家。
昨天夜里已经记不清来了多少次，仇辞睡在薄丞远怀里熬过了俄亥俄州第一场初雪。
他活了下来。
抱着他的人还没醒，许是昨天夜里太操劳的缘故，仇辞仔细看清了那张脸，不知道梦里梦到了什么，嘴角微扬了几分，唇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仇辞凑上前去吻了他一下，偷吻了他的上帝。
被抓包的流浪小鬼一下子被他的上帝拽到了身上，疯狂的索吻，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活在阳光下的人，身上的味道都是香甜的，和他们这群生活在下水沟里的老鼠的恶臭味不同。
“薄丞远，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
昨天夜里俄亥俄下了一场暴雪，电视里的新闻在播报着街道上流浪汉死亡人员再创新高，是薄丞远将他捡了回来，否则他也会成为电视里那个冷冰冰的数字。
从起床到现在已经三个小时了，薄丞远的手机从来没有停过，都是喊他出门去玩的，他都懒的接最后关了机。
“为什么不去？”仇辞手里捧着薄丞远早上给他热的牛奶，他喝了三个小时，早就凉透了，倒不是因为他不爱喝才喝的这么慢，而是因为太爱喝了，这是他第一次喝没有过期的牛奶，他也是现在才知道牛奶是甜的，而不是臭的。
“陪你。”薄丞远拧了拧眉，看着仇辞手腕处红肿的伤口几分出神，“还疼么？”
仇辞将撸起的衣袖放了下来，摇了摇头，“薄丞远，我饿了。”
“去柜子里找件喜欢的外套穿上。”薄丞远看向一旁的仇辞说道，屋里开了暖气，穿一件毛衣刚刚好，但是出门需要穿件厚厚的外套。
薄丞远还是穿的昨天那件黑色大衣，外面的雪还没停，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有几朵雪花落在他黑色大衣上，仇辞轻轻替他拍掉，薄丞远这才注意到身后还跟了个跟屁虫，转过身伸手牵过了仇辞，走进了人海里。
他的掌心总是暖呼呼的，仇辞很喜欢他那双手，如果有一天薄丞远死了，他会砍下他那双手珍藏起来。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