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nDarkholme
突然睁开眼，视野仿佛变亮了一些。
所有人的五官的月色下都变得更加深刻，仿佛布满寒霜的大理石雕像。
头顶的光辉好像越来越亮。
那月亮好像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这不对劲。
皮洛士已经逐渐可以看清上面的大环形山和月海，
他甚至能知道名字，
只是叫不出来！
他看到月亮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他看到月球上的晨昏交界线在月面上缓慢扩张，
他看到凸月正在向弦月完成最后转化，黑色逐渐吞没各种细节，
他看到新月和残月同时出现，
他看到所有的月相，过去和未来，重重叠叠，
他看到月球最肤浅的表层，看到全部，看到祂完全展开的样子……
这
就
是
启示？
虽然感觉思维有些怪异，
但皮洛士明白眼前的都是幻觉，
只是他现在对于现实世界就好像瞎子一样。
“玛利亚
你
看
到
‘启示’
了
吗？”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太…………
“别、别打扰我冥想！”
少女话说一半，声音突然变得羞恼。
“……”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泡沫破碎，一切恢复原状，一切重又暗淡。
就这？
这就完事了？
皮洛士看到了对面的玛利亚，她头上的丝带仿佛银白的光圈，银辉中的半边脸全是汗迹，上面细细的绒毛纠结凌乱，鬓角处都是细小的汗珠。
她紧闭双眼，两眉微颦，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银色的嘴唇不断开合，仿佛渴水的鱼，然后真的微微舔了舔嘴唇……
其他人的表情各有异样。
卡德米亚正脸脸隐藏在黑暗中，只能看到她两肩起落，呼气沉重而压抑；
尼刻西很轻松的笑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克娄巴拉特侧像圣母像那样倾着头，神态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
特洛雅丝半阖眼帘，张着嘴喘着粗气；
黛达米亚的脸也在月光的背影中，只有原本浅褐的头发被漂白成银丝，
她好像……
她好像没有闭上眼睛！
她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皮洛士心头一紧。
但等了一会，黛达米亚还是定定的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
他也不确定姐姐真的在看自己，还是正在幻觉中。
她看到了什么？
这样一直不眨眼不难受吗？
刚刚这么想，就看到少女脸上闪烁的泪痕。
微微反光的液体越流越汹涌，沿着光洁的脸颊汇聚到颌尖，滴落，或者顺着脖颈淌下，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皮洛士仿佛感到了两人正在融合，
仿佛感到了两人正在互相吞噬、互相消化，
仿佛感到了一种哀伤从她那里传递过来。
只是他无法感同身受，
他只感到从腹中涌起、侵蚀到头顶的空乏感，
他感到饥饿，
他肚子里传来空洞的雷鸣，
他的衣摆被掀起，
肚脐处探出一只手来，
那手带走他的热量，
通红肿胀，仿佛出炉的铁胚，
暗红色的能量在内里膨胀，越变越长，
直到抓住一只温热的湿淋淋的动物，
他感到视野的景深拉大，
黛达米亚的脸仿佛近在眼前，
他感到嘴里甘甜的唾液大股大股得涌出，
她的脸仿佛洁白的乳酪，
仿佛凝固的奶油，
他问到了轻淡的脂香，
少女脸上仿佛奶汁在流淌。
那是胶原蛋白，那是油脂，
那是凝固的蛋清，
他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
她皮肤之下千丝万缕的管道中跃动的鲜红色，
最终汇聚到她的嘴唇，
饱满得仿佛果肉的外皮。
皮洛士从喉咙中发出低吼，
狠狠得撕咬！
用牙齿里里外外、使劲的刮擦！
压榨着清甜的汁液
像橡皮糖，
拼命的吮吸……
等他视线重新凝聚，看到紧贴着的大眼睛，
角质、玻璃体，层层透明的结构，
仿佛波澜起伏的水面，
他感到舌尖一股凉意，
这不是黛达米亚，
只是有点像，
只是有点熟悉，
原来是你，
泉水从她的眼眶满盈而出，
却皱起鱼尾纹，
却在嘴角带着讥嘲的笑容，
他感到一种怒火，
他感到肌肉因暴虐而紧绷而颤抖，
看着那洁白的脸颊，
他想看到那脸因施暴而充血，
看着那脸逐渐变得年轻，
眼角和鼻翼的纹理逐渐消退，
变得越来越像她的女儿，
却又消瘦，
下颌渐渐缩短，
脸颊渐渐饱满，
眼睛渐渐明亮，
皮洛士不再等待，
他张开五指，
手臂抡了上去！
没有声音，
手掌传来麻木的痛感，
洁白无瑕的脸上，
无数毛细血管在刺激下充血，
那笑容却依旧，
突起一个高高的红色手印，
上面的指纹分毫可见，
红色逐渐鲜艳，
带着鲜红的清水流淌下来，溃决般流出，
他伸长舌头去承接，
嘴紧贴下颌，
像铁锈，又热，
像盐，又凉，
又涩，又发烫
奶腥味，
涌入口中，
嘴唇下的颌线逐渐变得
——平滑、圆润、柔软，
鸡皮疙瘩渐渐突起，
他抬起头，
看到了一张委屈巴巴的脸，
他牙齿轻咬，
特洛雅丝一抽一抽的吸气，
马上就要放声大哭，
却又开始欢笑，
尼刻西舔着嘴唇，
她的肌肉和肋骨在麦色的皮肤下滚动，
仿佛一个馋猫，
克娄巴拉特温柔的笑着，
头上的金饰闪闪发光，
仿佛他的母亲一样，
张开嘴，轻轻咬他的后颈，
咬着他的鼻子，
掐着他的耳垂，
在强光下眯着一条竖线的瞳孔，
向他耳孔中注入热流，
“皮洛士！醒醒！”
睁眼一看，天已经亮了，少女一脸严肃地捧着他的脸。
“玛利亚……”
顿时一阵心虚。
“幻……‘启示’结束，了？”
皮洛士左右一看，没有其他人，
光芒之后隐藏着黑暗，
“我有点冷……”
皮洛士感觉她的长袍已经湿透了，
冰凉激得他肚皮紧绷，
她的肩头飘来淡淡的汗臭，和网吧包夜时的体腥味，
那是淡淡的铁味，
“你得把汗弄干”
她正在微微颤抖，
“那你得帮我”
皮洛士捋过她黏腻的汗毛，
抹平水渍，
女生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毛，
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像刚刚长跑的兔子，
黏答答的，
皮肤充血，
红色的三瓣嘴，
轻轻咬着他的手，
咬着他的耳垂，
一口吞下，
他不感觉疼，
只感觉血流不出来，
耳根处鼓掌得要爆炸！
他全身因血压飙升而麻木，
眼前逐渐染上红色，
感到陌生又熟悉，
“你不是玛利亚？”
少女只是笑着，布满雀斑的鼻翼皱起，
血红褪去，
是个和他一样的红发女人，
熟悉又陌生，
皮肉白得泛光，
两只红色的眼睛看着他，
他的头发仿佛活了过来，
挤开晃荡的皮肤，
钻进她的肚脐，
皮洛士感觉火流在皮肤下涌动，
他的意识逐渐朦胧，
在死亡的临近中逐渐欢快起来，
愈演愈烈！
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投出两条荧光的实线，
指引他狂奔！冲锋！
是黑曜石，
是玛瑙，
是紫水晶，
是青金石，
是猫眼石，
是碧玉，
是琥珀，
是黄金，
是太阳……
他看到太阳之上，暗淡的旋涡，
火红的草原上，
出现一个三角形……
…………
…………
“呃……”
皮洛士被远处的欢呼声吵醒。
嘴唇干得快粘到一起了。
感觉肺里仿佛都是融化的炉渣、肚子里就像捂了块火炭。
皮洛士感觉脖子僵痛，好像落枕了，浑身沉重，又热，又好像感冒了。
天仿佛还没完全亮。
他睁开眼一看，眼前是雪白的坟起。
嚇！
他发现正和卡德米亚两人侧躺在地上，她衣冠不整，皮肤上还有刺眼的红光泛起。
皮洛士的胳膊已经被堂姐压得感觉不到了。
扭头一看，玛利亚趴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腰；同时背后还有温热的呼吸，也不知道是谁……
**！
粗大事了！
皮洛士压抑住尖叫的冲动，静静侧耳倾听。
远处的狂欢好像已经结束了，远远传来模糊的交谈声，好像还有烟火气。
近处四周都是平稳的呼吸声。
皮洛士屏住气，揪揪少妇的衣服。
揪不动。
冷静。
皮洛士咬紧牙关，开始缓缓得往出抽左手。
仿佛电击一样的刺痛逐渐传来……
这时，卡德米亚突然睁开眼睛，便和皮洛士对上视线。
吓得皮洛士直接一口气逆行！心都漏跳一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沉默。
没关系。
只要找到时光机就好了！
结果人家只是皱着鼻子笑了笑。
红指甲放在嘴唇上比了比，然后便抬起身子让皮洛士抽出手。
嗯。
“……”
我说怎么揪不动。
皮洛士不得不把泛紫的左手指头挨个掰开……
卡德米亚示意皮洛士重新躺下，她站起来开始慢慢摆弄紧抱着他的玛利亚。
这就是成年人的担当啊！
皮洛士偷偷摸了一下髋部，绳子还系得好好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姑娘们都睡得和死猪一样，卡德米亚一个人忙忙碌碌把她们搬回原位，并稍微给她们整理衣裳。
最后只剩下皮洛士背后的黛达米亚，皮洛士才发现是自己的位置不对。
这时东方已经露出程曦。
他缓缓起身，扭过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就舔了舔自己的嘴。
再抬头看到堂姐责怪的目光，忍不住老脸一红。
这可肿么办呀！
卡德米亚让他先躺回去，然后便叹了口气，脸上已经有了悲壮的神色。
少妇的脸逐渐凑近了黛达米亚，突然停住，给皮洛士投来一个白眼。
不看不看……
闭上眼睛，等了一会之后，耳边传来少女的惊呼。
谢谢你！卡德米亚。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