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榕巴巴地看着他，这首诗描述的是小夫妻的新婚夜，虽然角色互换，动手画眉的人是她，但再给她三层厚如城墙的脸皮，她也不敢据实以告。
“咳，没什么，谁让你一直躲？我内伤都加重了。”慕榕无耻地装可怜，没指望云霄采信，但他却不动了——“嗯，妳画吧。”低沉嗓音响在耳际，无端地撩人。
慕榕心尖一颤，硬撑着不能输的气魄，就想豁出去画他两笔，但拿着螺子黛比划半天，却找不到落笔之处。
烛光映照在他如玉般无瑕的脸，五官漂亮得难以言喻，剑眉如墨画，斜飞入鬓，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连她生为女人都自愧不如。
哎，这颜值完全不给别人活路啊！
云霄眼眸低垂，被她迷惘的神情逗笑了，“好了别闹了。”他当然知道她伤势如何，小姑娘活泼好动，偶尔想胡闹，他陪着就是。
他拉着她并肩坐下，夜色弥漫，凉风徐徐地从半掩的雕花窗吹进屋内，烛光摇曳，满室飘散桂花清香。
慕榕一回过神，又是条铁铮铮的汉子，不屈不挠地摊开图纸，卖力推销，“你真的看不懂啊？要不改日我再跟玄苍口头解说吧？”
哎，自己画功不佳，怪不了人，早知道就别一天到晚打架，好好学一下琴棋书画了......现在回炉重造还来得及吗？
云霄干脆地否决：“用不着妳操心。”
她画的是应该是铁脊箭，但他不想让她涉入太深，更不想曝露她擅造兵器的才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已经赌不起了。
慕榕丝毫不能体会云霄迂回的苦心，恼羞成怒地说翻脸就翻脸，“我说了给玄苍画铁脊箭，怎么能言而无信呢？就算画得......抽象了点，可我是真的想报恩啊！咱俩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一句话，让不让我帮？”
云霄：“……”
没见过报恩还能强买强卖的。
“报恩就算了吧，妳就老老实实地欠着。”在慕榕发飙以前，云霄又语带调侃道：“堂堂慕太师之女，不擅丹青，作画跟画符一样，该拿妳怎么办呢？”
他唇边还挂着浅笑，深邃黑眸闪烁着盈盈流光，语气有点宠溺，慕榕什么脾气也没了，脑袋里只有一句话：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长得好看的人太了不起了，自带放大镜功能，哪怕只有米粒大的优点，也能被人无限放大——慕榕不禁有些哀怨，她前世引以自豪的一身本领，轻易就被颜值给打败，人比人气死人啊！
她深吸一口气，“云霄同志，我希望你能好好意识到一个问题——少说风凉话，你厉害你来呀！”
“有何不可？”云霄顺理成章地使唤她干活儿，“备笔墨吧，顺便教教妳。”
慕榕心中一喜，连忙搬出从慕安书房洗劫来的文房四宝，湖州狼毫笔、徽墨、宣纸、端砚等，一字排开，全是上好的名品。
她打着练字的名义，堂而皇之的搜刮了一堆慕安的珍藏，原本以为大哥至少会变个脸，就当刺激一下面瘫的脸部神经也好——没想到慕安一点也不肉疼，云淡风轻地说道：“库房还有，先从孝经开始抄吧。”
两句话吓得慕榕撒丫子落荒而逃，深怕一不小心就逃不出大佛的五指山。
慕安完全不信“练字”这个借口，他家妹子打从出娘胎起就不学无术，估计连磨墨都不会，还想要练字？估计是瞎折腾吧。
这倒是实话，堂堂太师之女废得很彻底，云霄光看她拿墨块跟握刀一样豪迈就头疼，干脆接手自己来。
慕榕坦荡荡地接受云霄的鄙视，趁他悬臂执墨、平稳地把墨块化开的空档，拿出自己涂鸦的草图给他解说一二。
“铁脊箭用的是参棱翼箭头，最要命的地方在于侧边有一排倒刺，还有相应的血槽，就像吸血蝙蝠一样会将人的血液吸出来。”
参棱翼跟现代子弹的外型颇为类似，有强大的切割穿透能力，借由强力的弓弩作为发射器，就算铠甲也能轻易刺穿。
“不过从被你毁掉的箭头依稀可以发现，虽然具备杀伤力，铸造水平却大有问题，不知道是工匠的问题，还是设计者故意留了一手......你看，我画了一张复原图，还有一张改良版本，对比一下就知道，断面更锋利，箭头不易受到风力扰动，弓弩手可以更精确地瞄准。”
只要是说到冷兵器，她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眉飞色舞的模样像是镀了一层暖芒，神采奕奕，侧颜绝美迷人。
云霄手一顿，突然有些走神。
他忽然想起一件早已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那时的她，不是这样的。
慕榕见云霄不怎么专心，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干脆起身伸长手臂，越过他的肩膀，指向纸张上某一处歪歪斜斜的弯钩，“看到了吗？这个倒刺就是让伤口不能愈合的关键，不规则形状破坏的伤口，除非缝合的技术很好......”
呃，缝合应该怎么具体演示？
慕榕俯身在他胸口比划，“所谓缝合呢，就是用金针加上特制的线，把伤口里外缝起来，肌肉组织愈合得比较快，而且疤痕也不会太难看。这几天我被三哥扎出经验来了，说不定他能跟白辰切磋切磋。”
她靠得很近，小脸流光溢彩，身上似有若无的皂荚香气萦绕在鼻尖，云霄突然就不磨墨了，握住她的手臂回身一揽，将人抱坐在腿上。
“这样看更清楚。”云霄淡淡地说道，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顿时变得好合理。
慕榕没料到他会搞偷袭，紧张到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
这姿势......很难说服自己是在讲解兵器构造，而是人体的奥秘吧？
她脑袋有点当机，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小嘴一张一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能不能矜持点？”
以往他不是还训斥她要自重吗？现在呢？这个世界变得太玄幻，她有点跟不上啊！
云霄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做人何必墨守成规？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