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中奇毒，却坦然赴了请君入瓮的陷阱，还漫不在乎似的，直到发现慕榕半道回头搅局，甚至不惜以命相拚。
那日，墨云霄若一箭穿胸，血流至死，从此消声匿迹，慕榕根本不会知晓实情，还会一厢情愿地当作他不愿再与她往来，多年以后再想起这个过客，或许还会唏嘘几句。
她心里实在疼，为那个可能无声死去的墨云霄而疼。
墨云霄缓步走到她身后，还没开口，慕榕就低声道：“你......不管是什么原因，不惜命也不怕死，如今能不能多爱惜自己一点？就算是给我个面子吧，好好活着行不行？”
“……怎么突然说这些？”墨云霄好笑地想摸她的头，却被她转身一把拍开，扯住衣襟拉向自己，双眼红通通的，咬牙切齿，“墨云霄，你就没想过我会怎么样吗？我稀罕你以死相护吗？当初......你要真的死了，我上哪儿寻仇都不知道，你想过活着的人是什么心情吗？”
她指着那排铁脊箭，指尖还在颤抖，“我一直梦见......梦见你浑身是血，怎么都不醒来，你特么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久经沙场的龙武军精英们惊呆了。
这位看似文文弱弱的小公子......脾气还真大哈。
余悸犹存的青洛小心肝抖了三抖，眼看场面有点僵，主子脸色有点黑沉，鼓起勇气道：“姑......公子先消消气，要不，我再让妳多射两箭？”
慕榕倏地转头，杀气腾腾，“有抖Ｍ倾向一边儿去，小爷一会儿再收拾你！”
玄苍和白辰默默后退一步，极力降低存在感，姑娘发脾气的名场面还历历在目，惹不得啊惹不得。
墨云霄握住她的手，缓缓往下放在心口，心跳强劲有力，一下一下的，震得她手心发麻、眼眶发酸。
“妳得给我时间，”墨云霄低哑晦涩地开口，深邃黑眸倒映着小小的她，“还有很多事，没能一一告诉妳，等我慢慢跟妳说，好不好？”
还有一辈子那么长。
他从未这么急切想活着，所以熬着受着蚀骨钻心的疼，就想在她身边好好活着。
“妳欠我那么多，绝无可能让妳来世再报，放心吧，该还都得还。”
“我欠妳的，妳能不能讨一辈子，都别轻易放过我？”
墨云霄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呢喃，那画面美得荡气回肠，看在旁人眼中，再也没人关心墨王是直是弯。
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兵哥哥们甚至开始觉得......尊敬的墨王殿下，好像跟这小公子天生就该是一对。
良久，慕榕抬眸望着墨云霄，颊边的碎发随风轻轻飞舞，绝美的脸上带着不让须眉的魄力。
“墨云霄你等着，我一定要找出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然后千倍万倍的还回去。就凭那些破铜烂铁也敢伤我的人，小爷非要亲手宰了这个狗东西不可！”
天籁般的嗓音，说着嚣张至极的狠话，甚至杀气腾腾地直呼墨王殿下的名讳，而殿下不仅没觉得堂堂战神被冒犯，还挺乐意被小公子保护的样子，笑得开怀：“好，妳的人。”
......哎，他们这些糙汉子难道就不配为殿下抛头颅洒热血吗？
青洛不甘寂寞地咕哝了声，“我也想宰了那狗东西。”
白辰斜睨着年幼无知的青洛小弟，狠戳天圣国第一寻踪手的痛处：“首先你得掘地三尺找出那狗东西。”
沉默寡言的赤炎紧了紧拳头，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小公子，属下但凭吩咐。”铿锵有力的话语，掷地有声。
白辰、玄苍和青洛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跟着赤炎跪下。
四人都是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龙武军栋梁，与墨王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兄弟，这一跪，是交心，也是誓死追随，重如泰山的表态尽在不言中。
慕榕惊着了，这说跪就跪的习惯再给她三十年都适应不了。发现陈风这二愣子也要撩袍跟着跪，惊骇地嚷道：“都给我站好！不许跪！”
她把墨云霄推出去，只探出半颗头，一脸尴尬：“哎，要跪就跪墨王殿下，他命格贵重，跪一跪无妨，我八字身弱着实担当不起此等大礼，诸位快快请起，别这么见外啊跪得我心慌。”
墨王府四傻这么一跪，她顿时觉得被升格成祖先，只差三炷清香就能含笑九泉。
“哎，行了行了，等到我驾鹤西归再跪成不成？”
赤炎等人：“……”草率了。
姑娘破坏气氛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墨云霄见她越说越不着调，好笑地将人从身后拉过来，斥责道：“别瞎说，他们......是该正式见礼。”
嗯，几个心腹手下这么有眼色，回头重重有赏。
慕榕耳根微红，如坐针毡地顾左右而言他，“这要是在我家，就不只是跪着，头上还得顶着女诫。”
不仅如此，边罚跪还得边背诵何谓德言容功，她甚至听过有大户人家惩罚行为不端的女子，必须一边背女诫一边做针线活，手指扎出血了还不能停，最后连膝盖骨都给跪坏了，每到冬天就钻心刺骨的疼。
她眼睫毛轻颤，痛心疾首，“这毛病得改，不然老了膝盖容易坏，一到下雨天就关节疼，连床都下不来，会被不孝子孙嫌麻烦给丢到山里喂狼的！”
这严重性不能小觑，慕榕认真强调：“到时候从膝盖开始被野兽一点一滴的啃光，啃得格吧格吧地响，可人还活着，没法儿反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为何当年要动不动就下跪......”
青洛嫌弃地打断她，“小公子高瞻远瞩，属下知错了您可千万别再说了。”心想不行得忍住，要给姑娘一点面子，以防她恼羞成怒。
白辰一脸无辜地拆台，“人又不是纸糊的，哪这么容易坏，偶尔跪一跪不妨事！更何况主子说了，这是正式见礼......那称谓是不是得跟着改了？”
例如王妃？
慕榕扯远的话题又被精准地绕回来，笑中带泪泪中含恨：“……改......你妹！”
......青洛最后还是没绷住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参见王妃！”
慕榕暴怒：“就该把你射成个筛子！”
至少筛子没那么多废话。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