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慕榕被看得心旌摇曳，暗骂美色误我时，想凑过去欺负人，墨云霄却严肃地说道：“先前担心会让妳难受，所以不提，但我现在想好好的说一遍，就算难受也先忍着，待会儿再哄妳。”
慕榕一愣，咂摸出几分慎重的滋味儿，默默地听着。
“生在皇室，有太多身不由己，我从没想过拉着谁一起尝这朝不保夕的滋味，甚至想哪天报了母妃的仇，就撂挑子不活了，反正世上并无可留恋之人。”墨云霄语气有些冷，“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妳，想试着好好活一回，妳能不能想想我的心情，别太急着找死？”
......慕榕感觉受到冒犯，张嘴就想反驳，忽然想起昨夜男人跟疯了似的反应，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疼，他更疼。
于是整夜几近疯狂地抵死缠绵，想抹去那些不堪的遭遇，希望她清醒以后，只记得他是如此赤忱地爱着她。
墨云霄握着她的手抵在唇边亲了亲，低哑的嗓音近乎恳求，“榕榕，我只有妳了。”
别让他在重新活过一次之后，又残忍地剥夺生存下去的希望。
慕榕心中一片酸软，郑重地点头，“好，我俩要快快乐乐的白头偕老，谁都不能落单。”
“乖。”墨云霄展颜一笑，俊美清隽不可方物，颜值的爆击太销魂，慕榕闭上眼睛，唇角勾起：“别老是用这招，看多了我就不稀罕了啊。”
她打了个呵欠，跟小猫儿似的窝在他腿边，没一会儿又鼻息沉沉地睡着了。
床头的铜炉点着安沉香，轻烟袅袅，一室静谧安宁。
墨云霄小心掖好被角，放下帐幔，又往炭盆里添了些银丝炭，仔细布置好一切才步出内室，反手轻轻带上房门。
玄苍正守在门外，目不斜视地轻声道：“师父在偏殿等着呢。”随即抱着剑站到门前，一副寸步不离的架势。
时近黄昏，轻雪如雾，笼罩着远方山色，僧人的晚课声惊动了林中飞鸟，震落的枝丫积雪银白如羽。
空无一人的偏殿里，画像上的女子依旧婉约嫣然，桌案上供着几支绿萼梅，花瓣洁白无瑕，花芯透着轻浅的绿，如画中女子一般冰肌玉骨，不喧闹、不攀附，不同桃李混芳尘。
桌案上不只有插着梅枝的玉瓶，还摆着一方苏绣锦帕，露出半截被岁月打磨得温润莹泽的木笛，可以想见其主人定是爱好音韵的风雅之士。
永安方丈目光沉凝，命小沙弥收起木笛，小沙弥前脚刚走，墨云霄就来了。
“不错，才一天一夜就舍得出门，还真是自制。”永安方丈阴阳怪气地数落道。
墨云霄静静望着消失在后殿的一片粗布袈裟衣角，隐约听出怪罪的意味，脸不红气不喘地回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行吧。
永安方丈皱眉，“这事往慕家报信儿了吗？”就算刻意瞒着，京城就那么点大，都已惊动了京兆尹，想必慕家也早就收到消息，说不定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墨云霄侧过头，饶富兴味地扬眉：“怕岳母担心的话，不如你亲自去报平安？”
“岳母”二字不着痕迹地戳中永安方丈的心，他眯眼望着远方，语气冰冷：“以后媳妇儿有难别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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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霄轻笑了声，不接这茬。
慕榕出事，墨云霄被绊住脚步，急着去救人的却是永安方丈——这位国师可从来不是热心的老好人，更何况慕榕的爹还是长年与白马寺不对盘的慕敬。
说穿了，是为了他心心念念的“故人”吧。
两人相对无言，并肩看了会儿十数年如一日的雪景，永安方丈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霄儿，榕榕她......也算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谁都有难以启齿的伤心事，永安方丈也没想细说，只是自顾自地感慨，“万丈红尘不过弹指间，传承百年的大族，就此覆灭......”语声渐轻，如雪落无声，思绪不知落在迢遥时光长流的哪个角落，满眼苍凉，随着往事被冻结成冰。
墨云霄不欲追问，沉默了一会儿，才淡然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过去他征战四方，把邻近各国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可称不上人缘极佳。
四国来使进京在即，他虽手握龙武军虎符，但防得了明枪，挡不住暗箭，不管永安方丈为何愿意出手护着慕榕，总归是少了几分隐患。
永安方丈挑了挑眉，一扫对陈年旧事的感慨，似笑非笑地调侃：“先别谢，唯今之计，就是你点头娶了北月国公主，为求公平起见，东齐、西楚、南夏的美人儿也不能落下，如此便能安四方之心，也能护榕榕周全了。”
他把自己说乐了，笑吟吟地揣想：“若真有那么一天，只怕十座墨王府都不够那小娃儿拆的，你说我是该帮理还是该帮亲？”
墨云霄用想的都觉得烦，嫌弃地皱眉：“等榕榕醒了，先拆你这破庙！”
再怎么亲，能有他亲？
永安方丈早习惯了墨云霄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绝情，估摸着他耐心该耗尽了，才悠悠地说正事，“明日北月国使臣进京，来人是准太子安晋，昔日是个主战派，不知道这回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憋着什么坏主意，你还得多留几个心眼儿，别让人里应外合给一锅端了。”
墨云霄神色骤冷，不发一语。
按赤炎认死理的个性，本该寸步不离地守着慕榕，如今却大半天不见人影，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用想也知道是永安方丈做了什么。
北月之于赤炎，乃是亡国灭族的深仇大恨，永安方丈善于算计人心，每一步棋都思虑周密，想必已经设好一个局，等着对方自投罗网，而赤炎就是那个牵动棋局的关键——必要时候，也可能率先被弃。
“别动他，否则我必踏平北月国，拿皇室全族的人头血祭。”墨云霄淡然的语气如利刃，直刺多年来秘而不宣的默契，“要不你试试？”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