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霄越想心越凉,眉间不自觉拧成一个结,鬼使神差地突袭问道:“若有一天日子过不下去了,妳会如何?”
慕榕想也不想,“休了你。”
“……”
“等等,你问的啥玩意儿?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她有点哭笑不得,这是钓鱼执法还是嫌弃她呢?
墨云霄静静地看向别处,盯着马车榫卯接缝,视线冰冷锐利,似乎能刺穿一个洞。
不设防的直觉反应骗不了人。
等到小王八蛋扔下和离书的那一天,他该怎么办?
慕榕没弄懂墨云霄心里的百转千弯,试探地问道:“要不你休了我?反正结果都一样,谁休了谁不重要吧?”
墨云霄:“……”不如自砍三刀吧。
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上不来,他干脆闭目养神,静心调息,努力压抑挥之不去的烦躁。
慕榕瞪着闭眼装死的男人,不敢相信这货是认真与她置气。
“墨云霄,你到底哪根筋不对,硬要用假设性问题找不痛快呢?”她脾气上来了就压不下去,“还是你想暗示我什么?能不能痛快点,别跟个锯嘴葫芦一样啥都不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慕榕这独角戏唱的心火旺盛,又不得不追根究底,崩溃地直起身,“讲讲道理成不成?想休了墨王殿下哪有那么容易?你又不是墨景熙那草包,就算闹到大理寺,顾旻也帮不了我呀。”
墨云霄:“……”行吧,他自找的。
直到马车在墨王府前停下,墨云霄都没开口多说一个字,慕榕耐心全失,暴躁得想打人——打不打得过是其次,重点是她受不了这种单方面闭麦的冷暴力,宁愿痛快吵一架,好过这样装聋作哑。
慕榕深吸一口气,“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小爷就不进这个门!”一串狠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男人抱下马车,墨云霄将她冰凉的小手攒在掌心,低声叮嘱:“地上滑,小心些。”
压抑的嗓音听起来无端有点委屈。
不经意流露的反差萌最致命,慕榕一顿,满腔怒火不争气地偃旗息鼓,一路被紧牵着回到雍宁院,心中不断暗骂自己就这点出息,吵个架还能被颜值迷惑而心软,真是活见鬼了。
墨云霄英俊眉眼笼罩着阴霾,嘱咐朱儿服侍王妃歇一会儿,也别睡太多,以免觉多了人容易傻,转身又去了书房。
慕榕:“…...”合理怀疑这是寻衅滋事。
她气得肺疼,和衣躺在床上,跟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一点睡意也没有,只好眼睁睁望着垂在帐幔边的禧字银钩出神。
墨云霄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平日口无遮拦,也没见他当真被惹恼,今天无缘无故地冷脸不理人......
莫非是她天天去初阳院找三哥闲唠嗑,冷落他了?
或是她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还差点一命呜呼,墨云霄终于惊觉这媳妇儿太不靠谱,后悔娶她了?
难怪墨云霄突然问起日子过不下去怎么办......
慕榕一个激灵翻身下床,裹了件披风就往外跑。
事关家庭和谐,不能不急。
慕榕一阵风似的跑到书房,差点撞上匆匆回来的玄苍,两人打了个照面,具是一愣。
“你......”慕榕耳尖地听见书房里传来说话声,倏地闭上嘴巴。
白辰阴阳怪气地说着:“...…主子拒了北月国,东齐还不死心,派出长公主来议亲,想必西楚和南夏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最可笑的是太后,竟然想把外甥女往府里塞,噁心谁呢?”
屋里静默了片刻,清冷平淡的嗓音响起,“让他们尽管送来。”
“主子当真?”青洛傻白甜地插嘴道:“那可不行,王妃会砍人的吧。”
“人多热闹。”墨云霄语气平静,完全不当一回事。
慕榕捏紧拳头,脸色白了一瞬,分不清是惊的还是气的。
很好,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去他娘的人多热闹!
慕榕起起伏伏的情绪一次爆发,甩头就走,也不管是否惊动屋里人。
“王妃娘娘!”呆若木鸡的玄苍回过神,暗道要糟,不知该先去追人,还是先警告主子大事不妙。
白辰听见动静,毫不迟疑地推门出来一探究竟,正好瞧见一弯藕色的衣䙓消失在月洞门边。
玄苍讪讪地指了指慕榕离去的方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全听见了,一字不漏,你完了。”
白辰气若游丝:“……赤炎在哪儿猎野味,我也去。”
他只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好下属,怎么就如此倒楣,坏事儿全让他碰上了?
墨云霄神色如常地走出书房,瞧着众人面面相觑,心情不自觉地由阴转晴。
幸好小王八蛋还知道要紧张他。
“榕榕随口一说,赤炎当真了?”墨云霄忍不住勾唇。
青洛一脸同情,“暗一暗二也去了,整座山亡族灭种大屠杀呢。”
墨云霄:“……”
原来把小王八蛋的话当真,看着这么傻。
他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是疯了吧,榕榕说要休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玩笑话,他却死命的钻牛角尖,差点把人给气跑。
方才听见白辰说那些糟心事,榕榕该不会......
墨云霄如临大敌地皱眉,“把话传出去,谁敢再提联姻之事,就别想活着离开天圣国,不服尽管出兵!”
白辰满眼苍凉的去给主子树敌,希望这些手下败将千万别作死得太厉害。
墨王府的花园里,冰天雪地,梅上枝头。
绿萼梅树姿苍劲,疏影横斜,冷香沁入鼻尖,慕榕问府里小厮要了两壶梅花酿,坐在树下就着瓶口独饮。
大白天的把自己喝醉,绝非明智之举,但是那又如何?她可是墨王妃——虽然只当了几天,夫婿就要沦为渣男,但是当一天王妃,她就耍一天威风,放纵点又怎么?
慕榕低声笑了下,抬袖拭去唇边的残酒,仰头干了一整壶。
墨云霄寻来时,只见慕榕双颊嫣红,眼眸迷离,只差在脸上写着“负心汉混帐王八蛋”,把酒瓶当某人往雪堆里砸,那狠劲儿任谁见了都得退避三舍。
他脚步微顿,额头突突跳了三跳,很快地认清形势——行,这下没得说理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