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也配？”突然间，一个清冷如凛冬冰雪的嗓音乍然响起，短短几个字，挟裹着直入人心的威慑力。
这，才是威震天下的王者。
“是墨王！墨王占据了天水城！”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嗓子，原本攻势凌厉的黑甲兵顿时阵脚大乱，像无头苍蝇一样失了方向。
“放箭！快放箭！”黑甲兵纷纷调转弓弩，试图将箭矢对准城墙上的墨王，奈何一片黑灯瞎火，根本认不准目标，反而射中了许多攀在攻城梯上的自家弟兄，一场实力悬殊的屠杀竟演变成自相残杀。
傅沅澧勃然大怒，嘶声吼道：“稳住！莫要被敌人蒙蔽，这里可是东齐，那不可能是墨王！”
“哦？”冰冷嗓音再度无情地响起，“谁说这里是东齐？”
城墙上的火盆一个一个被点燃，火光照耀天穹，亮如白昼。而飘扬在夜空之中的锦旗，早已不归东齐所有，赫然是天圣国徽！
“从今日起，天水城归天圣国所有，若有不服，不妨一战。”墨云霄负手立于高墙之上，如俯视苍生的神祇，仅仅一个眼神、寥寥数语，就让黑甲兵的斗志溃堤。
而那些挨了半天箭雨、看似不堪一击的守军，竟然都只是动也不动的稻草人，身上插满了箭矢，模样无比的滑稽。
中计了！
傅沅澧刷的一下拔出长刀，指着墨云霄，“区区一个来历不明的贼子，也敢信口雌黄！你配不配当墨王，瞒得过天下人，可瞒得过你自己吗？”
墨云霄淡淡一笑，“战场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何须问来历？这个道理，傅将军不妨问问你的父亲。”
他微微抬手，两个士兵架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严格而言，是一具早已冰冷僵硬的尸首，双眼圆睁，嘴角一道黑色血印触目惊心。
“不过，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可惜了。”墨云霄补充道，一旁的青洛很努力憋着不敢笑。
哎，主子这恶趣味都是向谁学的呀？
傅沅澧如遭雷击，脸色骤变，怒吼道：“让开！”黑甲兵往两边退开，他一路策马狂奔到城墙下，仰望着那老者的脸孔，刚硬狠戾的脸上竟流下两行清泪，“狗贼！你竟然杀了我父亲！”
那具尸首，正是傅沅澧的生父，昔日天水国大将——重信。
墨云霄抿了抿唇，冷声道：“第一，这是东齐皇帝自作主张送来的赔罪礼，与本王无关。第二，重信胆敢从东齐盗走助情花毒，助你以阴狠手段谋害本王的王妃，饮鸩而死，还算轻了。”
他不过是借花献佛，也让傅沅澧尝尝天人永隔的滋味罢了。
傅沅澧悲怒交加，刀锋一转，指向几米开外的顾旻，怒吼道：“宇文旻，你这个叛徒，是你泄漏了今日的行动，让他在这儿以逸待劳！你不顾公主安危，背叛天水国，就不怕先皇跟先皇后死不瞑目吗！”
明明离复国只差一步之遥，顾旻却甘心放弃大位，连亲妹妹的性命都置之不顾，难道......
傅沅澧目眦欲裂，不敢相信顾旻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顾旻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淡然一笑：“傅将军，属于天水国的恩恩怨怨，早该做个了结。过去的宇文旻已死，今日的顾某人，就算把命交待在这儿，也不算冤。”
他从怀中掏出信号弹，直射天际，当紫红色的烟雾在夜空中炸开来，不过几息的瞬间，远方传来轰然巨响，大地猛烈颤抖，山坡上的密道出口瞬间被漫天的土石掩没。
地动、山摇，毁天灭地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大片的灰色烟尘席卷而来，两翼的弓弩手首当其冲，被落石砸成了肉泥，黑甲兵乱了阵脚，只能如潮水般往城门口逃。
傅沅澧耳边嗡嗡作响，双目赤红。
行宫地道不仅是黑甲兵的大本营，还藏着许多珍贵的武器，如今秘道被炸毁，不知道有多少黑甲兵来不及逃出来，血肉之躯转瞬成了冤魂，数年来积累的心血全都付之一炬！
筹谋多年的心血竟付诸东流，傅沅澧悲愤至极，颤抖着声音：“宇文旻，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杀害天水国的战士，来人！给我抓住这丧尽天良的叛贼！”
亲兵们亮出长刀，指着端坐在马上的“太子殿下”，又惊又怒，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天水国唯一的皇族背叛。
顾旻神色平静，在漫天尘灰下，宛如一缕忘川之上的幽魂，“重越，放下屠刀吧，天水国的战争早在十年前就结束，这些遗族是死是活，就全在你一念之间了。”
重越正是傅沅澧的本名，他抡起长刀，满眼通红，“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让你的宝贝妹妹沦为全天下最悲惨的女人，被狠狠的糟蹋凌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算要死，他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有太子殿下在前引路，他死得也不冤。
顾旻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墨王说得对，就凭你也配？”
既然必有一战，那么就痛快潇洒地做个结束吧！
顾旻用力踢了马肚一脚，纵马窜出黑甲兵的包围圈，以不似普通文弱书生的身手，随手捞起一块盾牌，大喝道：“点火，放箭！”
城墙上的龙武军弯弓搭箭，将箭头沉入熊熊燃烧的篝火，夜空中顿时出现星星火光，往城墙下的黑甲兵射去。
刹那间，战场上一个个黑甲兵都成了燃烧的火球，只是稍稍与箭矢擦边，都像野火燎原，被无情的火焰吞噬殆尽！
原来顾旻先前在秘道中悄悄洒落的粉末，正是慕阳亲手调制的助燃粉，凡是沾染到粉末的黑甲兵，都只能落得烧成灰烬的下场。
如野兽毙命前的痛嚎声，还有血肉烧焦味，交织出一片修罗炼狱的场景，顾旻手持盾牌闪躲着利箭，策马踢翻了火盆，火舌迅速吞噬了攻城车，转眼间就焚烧殆尽。
黑甲兵早已自顾不暇，疯狂的逃窜，哪里还管得上这个窝里反的太子殿下？
兵败如山倒，傅沅澧怔怔地望着这一切，绝望如利刃剜心。
本章结束